时间忽快忽慢,又过了三年。
当韩诺惟终于通过了莫傲骨的要求,第一次参加搏击大赛的时候,只有一个感受:人太多了。
韩诺惟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围观搏击比赛。高执的手下在仓库临时搭起了两个搏击台,其实就是行军床垫和粗缆绳围起来的简易舞台。犯人们从饭堂搬来塑料小板凳,围了搏击台一圈,组成了观众席。实际上,几乎没有人坐着,所有人都在狂热地大喊大叫。
高执一挥手,他的马仔立刻卖力地敲起了一组钢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高执跨过缆绳,站到了左边的搏击台上。他明显比一般人要高大壮硕得多,加上那一头华丽繁复的纹身,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拳王的气势。
“各位,今天我很高兴能站在这里,因为这意味着一年一度的搏击大赛开始了!从今天开始,无论是谁,都可以在这里,获得他想要的金钱、香烟、威望,以及我不能在台面上明说的一切。”
犯人们心照不宣地哄堂大笑。
“人人皆可为王,只要你有胆量、有本事、不服输、不怕死!”
犯人们沸腾了,“呜”、“耶”的叫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高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鲨鱼一样的大白牙,然后,大喊一声:“你们有胆量吗?”
“有!”
“你们有本事吗?”
“有!”
“你们服输吗?”
“不!”
“你们怕死吗?”
“不!!!”
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几乎要冲破仓库的屋顶,韩诺惟感觉自己的耳屎都要被震出来了。他看着台上像是在发表总统就职演讲的高执,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高执的开场白,确实很有感染力,他时而高呼,时而大笑,时而怒吼,连韩诺惟都觉得有点佩服。他对高执打量了一番:眉毛粗短,眼睛又大又圆,微微有点往外凸出,两颗黑眼珠充满能量,但并不灵活,仿佛总是要比其他五官慢半拍,而这倒给他的脸平添了几分威严。他鼻子很长,鼻头的肉又多又结实,鼻孔在激动时就会扩大,简直像一只大猩猩。
“最后,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高执稍微停了一下,看了看台下的观众,仿佛是在看一群菜鸟,“今年的比赛新增加了一个有趣的环节每个参赛者都有一次机会,挑选一位热身助手。”他满意地看着犯人们吃惊的脸孔,“就是说,只要你参赛了,你就有一次机会去打任何你想打的人!无论那个人有没有参赛!”
犯人们没有喝彩,而是一阵窃窃私语。一些没有参赛、平时又比较“招摇”的犯人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每个人,只能被选中一次,如果被选中的人打败了原先的参赛者,那么,他就将顶替参赛者参加比赛。”
“假如参赛者打赢了他选中的人呢?有奖励吗?”一个犯人忽然在下面大声问道。
高执眼珠一转,又笑得露出了那口大白牙:“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当着几千人的面,暴揍一顿你讨厌的人,这个奖励,还不够好?”
“好!”立刻有犯人大喊。韩诺惟在心里叹气,这帮人真是头脑简单,太容易被煽动了。那些选择先去“热身”的参赛者,必定会削弱自己的战斗力毕竟,无论是谁,打完架之后立刻参加比赛,都会感到吃力。而对韩诺惟来说,高执这样做,无意中会提高整体参赛者的质量,他的比赛历程将会更加艰辛。
“喂,抽签了。”一个高执的马仔端着个饭盒走了过来,里面是一堆折叠好的纸条。韩诺惟伸手随便拿了一个,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号!
他苦笑一声,目光往人群中扫去,希望看到莫傲骨,可马仔狠狠推了他一把,“快上台,选个人!”
韩诺惟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开场,必须要选一个“热身助手”。他登上搏击台,环视一圈。犯人们已经开始呐喊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排的华昌,后者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韩诺惟毫不迟疑地一指华昌,“就他了!”犯人们欢呼起来,把华昌推上了台。华昌上台后迟迟不肯戴上拳套,激怒了看戏的观众,有人高喊道:“娘们儿下去!”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华昌的脸已经涨红了,他终于戴上拳套,摆出了一个别扭的姿势。韩诺惟一眼看出他是个外行,“你是不是从来没打过架?”
华昌大喊一声,扑了过来。韩诺惟连眼皮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被他一直抵到了缆绳上。
“你现在认输,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华昌靠近韩诺惟耳边,低声说。
韩诺惟几乎要笑出声,他用力推开华昌,接着连出了三拳,每一拳都打在华昌的肚子上,打得华昌直不起腰。
“抱歉,我还急着比赛,没空跟你玩。”韩诺惟又连续打出十几拳,每一拳都击中了华昌的头。华昌被打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裁判走过来,拉开韩诺惟。华昌已经满脸是血,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韩诺惟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最后告诉你一件事,陶无天不是我的朋友,你连报复对象都搞不清楚,真可怜。”
说完,华昌被拖下台了。这短促的热身赛实力悬殊,犯人们实在提不起劲儿,都急着要看正式比赛。
韩诺惟的第一个对手是个矮小的犯人,短裤上印着他的编号。韩诺惟曾经在放风的时候看到过他,他虽然矮但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一对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总是恶狠狠地扫来扫去。此刻,他正在一边戴拳套,一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韩诺惟。
韩诺惟知道自己在这群人中看起来实在太瘦了。虽然莫傲骨对他进行了将近七年的锻炼辅导,但监狱里的伙食毕竟寡淡,他年纪又在这群穷凶极恶的彪形大汉面前,他只能勉强算个肌肉匀称的瘦子。
韩诺惟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调整了一下拳套,摆动了几下拳头,心想:我来都来了,没什么好怕的。
裁判是个胖胖的犯人,他将小个子和韩诺惟拉到搏击台中间,简单说了下规则:五局三胜,每一局打三分钟,不能攻击生殖器,其余随意。
小个子和韩诺惟分别退到搏击台对角线的一个角落,摆好了姿势。这时,不知是谁敲响了仓库里的钢筋,众人安静下来,比赛开始了。
小个子根本没把韩诺惟放在眼里,他似乎连假动作都懒得做,上来就是一脚,直接踹到了韩诺惟的腰上,韩诺惟被踢得上半身歪向一旁,人也后退了两步。
众人一阵哄笑,谁也不看好这个瘦瘦的丑陋的年轻人,有人大喊了一句:“癞蛤蟆,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