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嫣微怔,“可以吗?”
“按说是不行,但今晚值守的人是我,所以……”
“万一被发现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嗯……”殷时韫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那我可能会被我师父罚抄律历志吧。”
冯嫣莞尔,“没别的了?”
“没了,我师父人很好,即便是惩罚也是小惩大戒。”
“那我们走吧,”冯嫣笑着道,“如果真的被发现了,那到时候你要抄多少,我帮你分担一半!”
两个年轻人在山路上笑着快步跑了起来,远天的太阳始终保留着最后的一抹残晖,照在他们的身上。
炎热的夏天,奔跑的冯嫣渐渐想起了一切。
半月以前,曾有僧人领了陛下的旨意,专程来到岱宗山上讲经,地点就在离冯家的山居不远的一处庄园之内。
她不知道这件事,那一天仍像往常一样,一个人溜了出去,在崖边散步远眺。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家的路上已经堵满了慕名而来的信徒们的马车。冯嫣那时才觉察到一丝危险,她立刻起身返程,然而已经太晚了。
密集的马车中坐满了因为拥堵而烦躁不已的来人,在夏日炎炎的日光之下,所有人都情绪都像是一个即将引爆的油桶,只要一点火星就能把所有人的怒气引燃。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在路边突然看见的殷时韫。
在那么多浑浑噩噩,粘稠而尖锐的气息之中,只有这个少年周身的气息散发着清明而澄澈的意味。
于是她艰难地从所有人身边经过,毫无征兆地抓住了这个少年的衣袖。
这是天抚十三年的夏天,十二岁的冯嫣决心要永远记住这一年,记住这个日子。
因为一个偶然的巧合,她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
“你今年的生辰过了吗?”山路上,殷时韫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冯嫣回答,“为什么问这个?”
“我有一个礼物想送你,但做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要是生辰已经过了,我就不赶日子,要是没过,我就再去和匠人磨一磨,让他尽快。”
“什么礼物?”
“哈哈,不告诉你。”殷时韫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夏夜,有乌云在他们的头顶慢慢聚集,天好像一下就黑了下来,并且开始落雨。
两个人抄近路向山顶跑去,不时在山涧中惊起一丛一丛的飞鸟。
清凉的雨丝打在地上,也打在他们身上。
温暖的水汽从炎热的地表蒸腾,让空气变得沉闷而甜腻,两人在静悄悄的山路上靠得很近,可是谁也没有说话,偶尔目光交错,两个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冯嫣很快就觉得有些倦了,她喘息着放缓了脚步,周围是迷宫似的小径,脚下的泥土也因为雨水而变得松软。
殷时韫回过头,向着冯嫣伸出了手,“小心些,不要滑倒。”
冯嫣一时迟疑,但还是很快握住了少年的手,
两人一通穿过了一片影影绰绰的深林,冯嫣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了出来,她的头发粘在满是汗水的脸颊和脖子上,脸色通红。
天空雷鸣电闪,在磅礴的大雨降落前,他们终于跑进了司天台高耸的殿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