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与砂都是一惊为杜嘲风这不要命的开口。
然而在抛出了这个问题以后,杜嘲风仍旧好好地坐在那里,不要说是七窍流血,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你为什么……”砂瞪大了眼睛,而后立刻望向了瑕盈,“先生,我们确实是亲眼看着他”
“嗯。”瑕盈没有回头,他伸出两只手靠近火焰,面色平静地取暖,“我知道。”
杜嘲风稍稍侧目,“你知道什么?”
瑕盈笑了笑,“知道天师的命格,硬到可以随意背弃与旁人定下的誓言。”
屋中其他几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青修已经突然暴起,他手持短刀,冲去了杜嘲风面前,将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停下。”瑕盈轻声道。
青修硬生生地止住了手,“可是先生”
“我让你,停下。”
瑕盈的声音只是稍稍加重了几分,青修的右手立刻颤抖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瑕盈。
瑕盈也望着他,目光中带着不快。青修手中的刀立刻跌落在地上,整个人有些颓丧地退去墙边坐了下来。
他先是带着愤恨看向杜嘲风,而后又转向夹谷衡先生今晚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和这个长着黑角的怪物的攀谈上……甚至于方才还直白地对说出了“我需要你”这种话。
夹谷衡总是轻易地得到瑕盈的青睐。
妒火在青修的眼中燃起,而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言辞,他从前没有得到过,往后大抵也不会有。
近旁的砂与虹也带着些微不解望着瑕盈与杜嘲风,一时间搞不清瑕先生是想做什么。
杜嘲风索性起身,坐去了夹谷衡的对面瑕盈的另一侧。
瓦罐中的水已经沸腾,瑕盈将沸水盛入壶中冷却,他闲散的动作中透着几分不设防的漫不经心,这非但没有让杜嘲风感到松懈,反而叫他更加警惕。
杜嘲风至今仍记得自己听见梅十二就是瑕盈时的震惊,从前他对程辕的这个徒弟印象非常好,虽然只见过寥寥数面,但他曾不止一次地从山民口中听见“梅先生”这个大夫。
一个悬壶济世的年轻医官和一个戕害无辜百姓的隐教头子,实在让人很难联系在一起。
瑕盈放了个杯子在杜嘲风面前,斟下半杯沸水。
水气袅袅升腾。
不知为何,瑕盈的这一系列动作突然让杜嘲风想起冯嫣,或许不止是动作,也包括他此刻的神情。
再回想方才瑕盈对夹谷衡的那一番对白,不像是简单说教,反像是一番经验之谈……
杜嘲风两手抱怀,暗地咂摸起来。
“可惜没有准备茶叶,不过荒山野岭,将就着吧。”瑕盈轻声道,“我很好奇,现在洛阳城里应该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吧,天师怎么会在岱宗山里缠着冯易闻不放呢?他再冲动,也不至于冲回洛阳,让你捉住。”
杜嘲风的目光从杯中水转向瑕盈,“我是来找贺夔的,遇上冯六只是偶然。”
瑕盈眉间闪过一丝恍然大悟,“难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瑕盈捧着杯,“天师在这儿待了一天,难道还没有从贺公那里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