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回想,砂就越是确定,她没有见过瑕盈向他们之中任何人表露过那样的情绪。
是的,瑕先生从来没有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视为倚仗。
或许……他是真的只需要他自己,就够了。
正胡思乱想,夹谷衡的黑影投射下来,砂抬起头,见夹谷衡在姐姐虹的跟前站定。
“干什么?”一旁虹问道。
“我背上痒,抓不着,你帮我挠挠?”夹谷衡说着已经背过身坐了下来。
虹打了个呵欠,撸起袖子,没好气道,“你是几天没洗澡了?”
“我不用洗澡。”
夹谷衡扭了扭肩胛,他十分豪放地直接将上衣脱了下来,裸出整个上半身,虹刚要上手,忽然愣住了。
虹的声音中带着惊诧,“这是……”
砂有些疑惑地向虹那边,很快也屏住了呼吸
在暗淡的灯光下,夹谷衡的后背上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疹,它们形状细长,每一颗都鼓着乳白色的脓液,像一只一只连在一起、没有瞳仁、只有眼白的眼睛。
窗外雨声如织。
洛阳城内。
槐青盯着枝头的叶片看了好一会儿,回头道,“我看这雨一晚上下的都是清水,要不我现在就跑一趟吧?”
在他身后,三千岁抬了一下眼皮,“皇帝醒了么你现在就跑过去?”
“哦,对。”槐青一拍脑袋,他望着远处太初宫的灯火尽管那里仍旧灯火通明,但这个点儿,女帝应该还睡着。
“下雨就别出去了,万一呢。”三千说着张开细长的嘴,慢慢打了个呵欠,他把下巴枕在自己的尾巴上,调整姿势时,冯嫣系在它脖子上的铃铛也发出轻微的响动。
三千岁的声音带着惺忪睡意,“我要是你,我就不接这活儿……”
槐青靠在树干上,“好吧,那再等等。”
然而此时,太初宫内的孙幼微并没有睡去。
女帝坐在御座上,一封一封地读着奏疏,在她的脚边已经丢了十几封她看完的折子,唐三学蹑手蹑脚地俯身拾捡。
尽管晋王已经应召入宫替女帝分担朝务,但这几天大部分时间孙幼微还是醒着,只在感觉疲惫的时候才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唐三学小心地用余光观察着女帝的表情,尽管大部分时候她喜怒不形于色,但皇帝的心情究竟如何,还是能够从一些细微的表情中读出来。
唐三学感觉,今晚的孙幼微心情不错。
果然,在看罢凤阁送来的最后一封奏疏之后,孙幼微甚至笑出了声,她掩卷后仰,整个人倚靠在身后的软枕间。
老人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笑意。
唐三学抱着一地的折子起身,“陛下这是遇上好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