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雷雨交加不停,雷电翻滚,似刀矛纵横,如神鞭奴役,一条条闪光来回交错,破碎的雨痕在世界边缘片片剥离,空间时刻在雷光中扭曲,似在不断坍塌,回归虚无,可当宿命之锁链断裂,世界崩溃的景象戛然而止,分割空间的狭长裂痕、空洞,开始迅速被什么填补,迅速愈合!
一股奇妙的自信如泉喷涌,她鲜明的感觉自己在变强,似乎举手投足已可翻覆天地。
一瞬狂风,一瞬大雨,如同俯视众生的神明。
忽然,她像看到了错觉,大雨沛泽的世界忽地变成一片干裂,下一眨眼,又恢复如常,如同兴奋中的一阵幻觉,而不等她确认,平静的意识海猛地传来一阵灼烈的撕扯感,稍纵即逝,接着,如同灵魂猛然遭受了一记重创,她一口鲜血喷出口,受了内伤。
鱼绡瞪大眼睛,一时怔住,意识从大雨世界被抽离。
须臾,她才回想起刚才所见的干裂之像,渐渐理清一些头绪,算上一次的梦,这干涸的世界已经出现第二次了,她印象还是很深刻的,难道是天罚的一部分?还是……那个白祀搞的鬼?天罚应该仅仅是降下天雷,那这片干涸……
“白祀……你真够胆子,敢算计我……!”
瞳渊藏雪,天弃人。
也不知你犯过什么重大罪孽,苍天都不待见,只当你是个普通凡人真是我错了。
……
够胆子的白祀开启了自己的小报复,沉闷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嘴角在自己不知的情况下微微翘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突然响起的清洌声音,犹如石子撞进幽静的深井,让白祀迅速炸毛一般跳了起来,身子下意识后退,砰的撞上了墙壁。
“咝~”她疼得吸凉气,却还是震惊,这男人怎会突然出现!?她听出刚才的声音,咬唇忍痛,目光循向声处,“司大人,这不会…仅是巧遇吧?”
“的确是孽缘,本君才把马车停在附近,姑娘就过来了。”司柏看着她想要揉背,又不好在人前的别扭样子,低笑调侃,注视着那几被女孩咬破的粉唇,他眸子发暗,呼吸凝结,有种想要贴上去代替的冲动。
这世间,怕也只有她能让自己无道理的痴迷……
白祀相信孽缘,可不信巧遇,这是条不算宽的巷子,外面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哪有停一辆马车的地方,“大人这么说便是吧,既然遇到了,那小女子想问一下,容熵的寒咒解除了没有?火山还不会不会爆发?”
“寒咒而已,自然手到擒来。”司柏毫不心虚地把功劳揽上身,“等火山灰散尽,探察完种种损失,将破损的建筑破复好,就会贴出迁移告示,迁回原处。”
“那就好,大人真是好官。”白祀点头,淡而由衷夸赞。
“嗯,责任加身而已。”司柏双手背后,端起威严,侧脸转青空涯远,清隽与春光相谐,表情轻描淡写,那偷偷的眼神却在瞟着少女,等她再夸一句。
白祀看不到他的死别扭,只将腰间一直别着的冰鳞烛递给了他,“交易完成,蜡烛给你,不过你没忘还要帮小女子一件事吧。”
司柏小心接过烛,触手一片温凉,光滑细腻,他含糊嗯了一声,“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了,不确认一下?”
“不必,反正也是用来救人的,就当是用了,而且,你骗了我的话,也不用想能点燃这支蜡烛了,一般的火可是点不着它的。”这一点白祀已经试验过了,可能是制作的太强了,她不信对方有那本事降服它,因为烛心是她亲手搓的,说不准只认白家之火。
“那倒是有趣。”司柏爱不释手把玩着,看它阳光之下,湛如冰碎流钻,冷光熠熠,“姑娘说要帮什么忙吧?”
“帮我…寻找万年梧桐木心。”白祀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不抱希望地吐出目的。
男人手一抖,差点把蜡烛掉地上,他可否听错?万年梧桐木心?万年!?唔嗯,这可难办了,他想传授纵天之法的理由没有了,总不能还说,“本君也不是占便宜的人,我有纵天之法,就授予你吧。”
可现在明显是他吃亏了,若说了,嗯,他能想象到对方会露出什么眼神。
“本君记得,姑娘的原话是,只希望到时公子能帮小女子一点小忙。”男人慢悠悠开口。
白祀脸有点热,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扬起被热出一层水雾的清眸,勉强支撑底气道:“的确是小忙,只是要大人提供一个消息而已,小女子自是亲自去取。”
“这样啊,看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本君也不占便宜,就赠你纵天之法吧,也算来去方便,减少危机麻烦。”
白祀一怔,这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纵天之法上了?
“哦。”可多日的渴望,和因他应承而瞬间放下的一块沉重,让她下意识点了头。
“那好,就等本君好消息吧。”司柏扬了扬唇,“教授的时间,姑娘觉得何时方便?”
“我现在正闲着……”她脑袋还有些懵,不由顺着他的话本能回答。
“正好,本君也正闲着,姑娘住哪?”
“同轩客栈。”
“嗯,这来往太不方便,学习纵天也没法一蹴而就,姑娘还是再搬到我府上吧。”
“哦。”
等白祀完全回过味来,已经坐在了马车上,而且这马车好像急着赶过来的,“大人,我们去哪?”
“当然是去客栈取你行礼。”
“大人为何授我纵天之法?”
“附赠。”
白祀靠着后厢闭上眼,沉默少顷,才再开口,语气坚定而冷淡,“大人,小女子不需要别人同情,我自身的问题,我只想自己承受、解决,您只要把必要的消息告知,其它的不必理会,我们白家人是有纵天之法的。”
“所以说是附赠,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就在前天,本君抓的一个小偷身上就揣着一本,那家伙穿云踏雾,在天上跑得飞快,让本君追了一百多里,而你这要准备冒险,总不能比小偷还慢,本君授你纵天法,也是不想因为我的一个消息而让你丧命,那反而会让本君心怀愧疚……所以,你学不学?”
白祀不说话了,难道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可那天他提到自己眼睛时,那语气明明……
“好,我可以跟你学,但我不会去你府邸,咱们非亲非故,小女子不想惹人闲话。”
我觉得外面咱们闲话已经够多了。司柏心里跟了一句。
“好吧,随你,本君就辛苦点。”这马车是白跟来了。
“会纵天之法怎么会辛苦?”
司柏:“……”还真是找机会就反驳回去,“客栈到了。”
“那大人就先回吧,明日再来,顺便研究研究给你的蜡烛,看你点不点得着。”话说完,也不等他说什么,就自顾自下了马车。
司柏觉得自己像极了那只被判定遗弃,但还要勉强再用一段时间再卸磨杀掉的驴,不过,看她浑身不带一分滞涩的动作和走路时毫不踟蹰的模样,的确让人难以想象她竟是瞎了的,或者,她能稍微看见一点?还是经过了长久的练习?
看着手中的鳞烛,越研究发觉得奇妙,不能用凡火点燃,他大概猜得到,却也正是他想要的特性。
这蜡烛表面看似平静,意识一探便会发现,蜡柱周围挥散着万千气机,气机无限,牵引着四方天地,仿佛能到达每一处,能接触到每一种事物,若点燃,必会让任何气机触摸之地沸腾,并如一个王般将它们聚集,最终引发庞大气运的暴动……
这绝不仅仅是制作者心思的精巧与工艺的绽放,更源自于天生的一种能力,否则,除非白祀是个六弃强者,已经能轻意调动天地之力,随揽万物之息,但她不是,可越是这样想,就更加让人细思极恐了。
她的身上似乎藏着一个难以想象的秘密。
越想越让人震撼,就像她儿时赠予自己的甲块,他到如今也没参透明白。
司柏摇摇头,压下心头如恶魔冲出的种种好奇,从座底拿出一个事前备好的雕花檀盒,里面垫着三层兽皮,他将蜡烛小心放好,阖上盖子,见女孩进了客栈,淡淡吩咐一句,“回府。”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