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春芳才小声说道:“若是往日,这可能还算是一个高升,但是在如今这个时间点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沈秋赶忙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李春芳再次挥手拉进三人距离后,才说道:“你可知道,如今的掌院学士早已经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多日。这些日子日渐严重起来,早上听刘侍讲和人聊起来时,说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沈秋立马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虽然南北两京都有翰林院,而明眼人都知道,北重于南。
此刻,掌院学士有缺,必然会有一番人事调动。而严嵩因为年资已足,该当升迁,哪怕是接替一个侍读或是侍讲学士的位置。
这都是天大的机遇,而内阁却做出决定让其前往南京,这明显是把他调出京城,不让其接触皇帝啊。
当然作为补偿,就是让他署理南京翰林院,要知道已这补偿也不算小了。
南京侍读学士也就是一个并不重要的职位,但是再加一个署理翰林院。这个就厉害了,其实简单说,现在就是代理翰林大学士,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将来是直接实授翰林大学士。比起那些不知官路何在的侍读侍讲学士来说,他这是摆明了钦点下任掌院学士,只需要循规蹈矩,就可以稳定升迁。
虽然和京城那个翰林院大学士不是一个档次的职位,但是在官阶上那可就是同样的。
将来只要打点到位,那是直接可以平调,甚至是高升入京城的。
先前的乔宇就是非常明显的例子,由南京兵部尚书,一个只能管辖大明南部几省各卫所的衙门。直接高升到北京吏部尚书,真正接管大明王朝权利中枢的重要部门。
这可是从南京闲官场,一跃成为大明王朝最重要部门的尚书,往后官员任免罢黜全掌其手,权利不可谓不大。
这么看来,去南京未必全是坏事。毕竟留在京城,由于竞争压力大,能不能混到翰林院大学士都不好说。
这也许就是严嵩接到任命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谢恩后南下的原因吧。谁能说这以退为进不是一个合适的策略呢?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又焉知非福呢?
“我看,这是首辅大人,再给杨慎创造机会啊。”李默若有所思的说道。
李春芳赶忙出手捂住李默的嘴,焦急的说道:“你这张破嘴,什么都敢说。这大明官场你还要不要混了?”
……
本来说带着两个去吃一顿,结果二人说自己两人不像沈秋这种运气好到没谱的人,能得到皇帝青睐。
以一个庶吉士的身份,在大明官场已是名声遍地,官运之通途已经没什么疑问了。
而他们只有在翰林院认真学习,好好表现,将来才有机会混到上面去。否则若是过不了两年后的散馆考试,还得发往六部效力,那可就浪费了三年大好时光了。
沈秋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如今被两人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即便是新科状元杨维聪,所受到的待遇都没有自己强。
难怪,对于自己会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啊。真是天妒英才啊,不对,自己还活着呢,用这个词不太好。
那就换一个词,优秀的人总是遭人妒忌啊。
哈哈。
看着天色还早,沈秋想起了望远镜的事,虽然兵部还没有给出具体数量,但是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铁事了。
沈秋想,这事也该和赵启德夫妇通知一下了。让他们早点开始准备材料,反正这玩意越快越好。
今日车行,老黄还在。一个眼神老黄就默契的载着沈秋出发,前往李家窑。
今日心情不错,沈秋一路上和老黄有说有笑,时间也就过得飞快,不多时间就到了李家窑。
老黄老样子,远远的等着。
沈秋见到赵启德后,将望远镜的事情,以及和那个村子间商议好建大基地的事情说了一通。
有订单,赵启德自然高兴非常,哪怕如今自己根本忙不过来,但是对于能挣钱的订单,他还是非常欣喜的接受了。
和赵启德聊了一段时间后,沈秋发现,这个世界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需求推进社会进步。
赵启德的作坊如今已经进入了,夜班模式。说是夜班其实有点牵强,因为也就干到晚上八点那个样子,所以算是加班。
提高产能,要么改进工艺流程。要么就是增加工作时间。
但是对于新基地的建设,赵启德还是没有下定最终的决心。
于是沈秋开始做起了赵启德夫妇的思想工作。如今掌握核心科技的就是赵启德一人,最多算上半个祥嫂。连很多具体配方细节,沈秋都不知道。
而这种配方,一般都是父子相传,而赵启德两个儿子都还未成年,且如今已经被赵启德送去城里读书去了。
本着保密的原则,沈秋建议他们夫妇二人可以分开两地。祥嫂继续主持这边的生产任务,而赵启德前往新建基地进行大规模生产。
当然沈秋表示,如果赵启德能够收徒弟,那是最好的。
听到收徒弟,祥嫂眼前一亮,赶忙朝着赵启德问道:“当家的,我那个大侄子今年十九岁了,一直在家干农活,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
这可是自己,大舅哥的儿子,赵启德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小子,从小就挺机灵,也是自己人,我看行。”
祥嫂当即喜上眉梢,一拍桌子道:“那好,明天我就回娘家一趟,看看老娘,顺便把这小子带回来。”
当即赵启德就一阵点头,肥水不流外人田,外侄也是侄儿啊。
原本留下两个窑洞继续烧制瓷器,由于生意太火爆,最终这两座窑洞也改造成了生产玻璃的池窑。
回去的路上,沈秋和老黄闲聊了起来。
“老黄,这么多年,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这事像勾起了陈年旧事,老黄打了马屁股一鞭子后,洒然笑道:“我啊,年轻的时候跑过不少地方,最西边到过西安府。南边跟着运河上的船去过杭州城。至于北边,跟着商队到过边境,和蒙古人做过生意。”
沈秋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老黄居然去过这么多地方。如今是大明,出行方式与后世区别非常大,所有的路都需要一步一步走过去,即便大运河上的船,也是一桨一桨划过来的。
行路难,这也是这个时代不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出过县境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