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聊这个,”苏怀若叹了声,神情又柔下来,眸子弯成两弯月牙儿,里头藏满了狡黠,“大师,咱们谈个交易如何?”
无尘跟不上他川剧变脸一般的转换速度,此时仍阴沉着脸色。
“药没停实在不是个东西,活了这么些年,想要他命的人不少,在他身上,能拿来做文章的事儿,也不少,”苏怀若笑吟吟道,“他现在神智已失,成了这副模样,跟死了无甚差别。故而私下杀他,实在是件很便宜他的事情,还不如将他告上天府,修仙界的法度自会给他最合理的制裁。”
“只要审理制裁的公文一发布,曾经药不停蒙过的冤,受过的罪都将被公诸于世,甚至还能凭此案牵扯出往昔那些石沉海底,失了下文的旧案,让那些曾为共犯,道貌岸然的大派门人伏法,”苏怀若反问道,“一箭双雕,大师,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说来,他的意思,是想让无尘直接带着药没停去天府告状,并顺藤摸瓜,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天真!这些法子,你以为我不曾想过么?”无尘吹胡子瞪眼道,“天府立基尚短,修真界的话事权本便在各大宗派手中,他们背景深
厚,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已如参天巨树一般,在地底下形成了一张蛇蚓蟠结的利益网,相互制衡,亦相依存。内里争权夺利可以,却觉不容许有外力侵入,影响其根基。在这点上,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的。”
在这种情况下,天府立下的法则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张纸,没有半点威慑力。
“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一个由头,”苏怀若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这些宗派皆有让门人入天府内当仙师,以达到掌控天府的目的。久而久之,府内无仙师干实事,自然助增贪腐之风,要压各大宗门的气焰,从此处着手,应为良策。”
“天府乃立法执法机构,只要天府干净了,肯干实事,同强权抗争的执法者多了,领导的地位巩固了,还怕还不了修真界一个河清海晏么?”苏怀若悠悠道。
“说得简单,”无尘只觉得他白长这么些岁数了,这把年纪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自己能够蜉蝣撼树,“单凭一个药没停,如何做得了这么多事情?”
“有这等想法的,肯定不止我们,修真界同凡间的区别,便是修真界不需要皇帝。而这几大宗派霸道如斯,俨然已有称帝之势,被压迫的修士不少,反对者亦非少数,”苏怀若仍是笑眯眯的,“我们只需要扇扇风,点点火……如此一来,在帮天府垄权的路上,若有反对者,必遭群起而攻之。”
“可你要如何保证,天府会理会我们呢?”无尘仿佛看见他头上长出了两只狐狸耳朵,正摇啊摇,“这些年,不少对当年之事有愤懑之人的上诉状都被天府压下了。若天府迫于各方势力无法出声,你又有何法子呢?”
“咱们的筹码,自然不止药没停一个,”苏怀若引导道,“大师可是忘了莲儿还俗后的身份?”
“天府府主……”无尘也是聪明人,虽是年龄大了,脑筋有时有些转不过来,但经此一点,便立马反应过来,“他这些年,莫非是在假辞职寻你之名,搜寻扳倒各大宗派的罪证?”
“辞职寻我是真的,想法子铲除祸根,也是真的,”苏怀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很是自豪道,“你是不知道,现在天府内,已经有一股属于莲儿……哦不,属于公义,支持修士平权的势力,在悄悄崛起,并渗透各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