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这一声“殿下”,叫一旁偷偷看热闹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能被称作殿下的女子,便只是当朝皇后和公主,看她年纪,大约也只能是刚出宫在外开府的昭宁公主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能这样有底气。天底下能叫这位殿下挪位子的人屈指可数,且都住在宫里呢。这三得楼今日得罪了她,怕是在帝都开到头了。
却见那着金色绣叶纹襦裙的女子整了整衣袖,侧过脸来看着他,要笑不笑道:“沈大人客气,今日我们可是沾了你的光才能继续坐在这里。”
沈珏八风不动,只淡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要坐哪里,那都是坐得的。”
看看,这便是沈探花了。面对当朝公主还不卑不亢,实在是如玉君子啊。一众人想着,又反应过来面前这位便是当初被沈探花拒绝了的那位公主,便忍不住又去看她,只这样一眼,心里都暗道可惜。
如此绝色,同沈公子十分相配,可惜是个公主。若是寻常女子,想来沈公子是不会拒绝的。公主嘛,娶了没什么实际好处,还麻烦。
顾幼澄心里已经后悔了八百遍了,也怪她竟不知这三得楼的破规矩。她来了帝都便一直绕着元羲转,反而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跌了一跤,吃了这等亏。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扯了元羲的衣袖道:“阿姐,我们还在这儿吃吗?”
元羲笑答:“既来之,则安之。费了这许多口舌,又是借了沈大人的面子,为什么不吃?”
说罢,她指了指那空着的位置,同沈珏道:“沈大人也请入座。既来了此,想是来吃饭的,不若一起。”
沈珏看了眼顾家兄妹,回道:“下官在那边还有应酬,便不奉陪了。”
这就是沈珏了,拒绝起来从来明明白白。
元羲不以为意,便道:“那沈大人自便。”
众人看了一场好戏,觉得今日在三得楼也是见识过了,往后出去同人吹牛也有了谈资,也不枉自己提前半个月就在三得楼定了席位,还有这等热闹可看,着实不亏。
沈珏走后,二掌柜马上过来跪下行大礼,道自家有眼不识金枝玉叶,请殿下恕罪。
元羲还未说话,一直作壁上观的顾祎转着手里茶盅道:“跪着做什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二掌柜汗如雨下,站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是。
顾祎突又转头对顾幼澄道:“我说幼澄,你能不能不要踩我的脚了,回头都肿了。”
顾幼澄低着头鼓着脸,忍无可忍道:“闭嘴!都怪你。”
顾祎还不待反驳,这次元羲截了他的话头,笑道:“还不赶紧起来,是要我扶你吗?给我们整一桌你们家的特色菜。本宫今日请客,银子不少你一分,你们最好也不要砸了自家招牌。”
那掌柜赶紧起身,擦着汗告罪,又匆匆下了楼,去张罗吃食。
三得楼里,吃完了饭的客人也都迟迟不愿走了,只或远或近看着那昭宁公主吃饭,毕竟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如此近距离观看这金枝玉叶的,一个个都抱着“过了这村没这店”的想法,不愿离开。
却见公主殿下姿态优雅,细嚼慢咽,丝毫未有被人围观的窘迫。她身边同她年龄相仿的年轻公子和小姐,也都端坐自若吃喝,一看便是大家出身,仪态无可挑剔。
楼下,沈珏无意间抬头看到那熟悉的座位上,三人旁若无人自顾自吃喝,嘴角露出一丝饶有意味的笑来。
元羲瞧见了,拿起手上酒杯,遥遥冲他敬了一敬,沈珏亦投桃报李,举杯回敬。这一上一下两人,这般举动,叫旁人看了心中可惜之情又起。
元羲一行吃完饭,又被人看了个够,便准备走了。
临去之前,元羲要给钱,掌柜的不敢收,被顾祎斥道:“叫你收你便收下,你不是开门做生意吗?可别回头说人吃霸王餐,辱没我们的名声。”
说罢他把一张银票拍在桌上,同元羲道:“今日便算是我请,一开始就说好了的。”
元羲无所谓道:“那便表哥请吧。”
掌柜这才收了钱,又恭恭敬敬送元羲等出门。
昭宁公主现身三得楼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那一日帝都万人空巷,争相来围观。
后来许多人说起此事,都说这一趟热闹凑得十分值得。便是人山人海里挤,出了一身汗,能见到这样姿容绝丽的公主,也不枉这一遭。
“那真是……怎么说呢?我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觉得我若能同公主说上话,叫我折寿三年也值得。”
“听说公主第二日也给三得楼赐了墨宝,从此三得楼改叫做三德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