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仙逝?洞府传人,弟子……原来如此。”殷无极侧头看了谢景行一眼,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不过因为只言片语,便知道谢景行是用什么谎言诓骗他们的了。
他半疯半醒,似狂似癫,却又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至于告诉他们谢景行的身份?
当然不可能。
殷无极虽然疯癫,却极其不喜欢旁人与他抢人。
若是谢景行就是谢衍之事被儒门三相知道,那三人定会和闻了味儿的野狗,疯了似的扑上来与他抢人,何苦来哉?
他不仅要瞒天过海,还要把人带走!
殷无极直起身,身躯巍峨似高峰险山,而他不自然垂落的右腕,此时还使不上力气。
方才他是把骨节都捏碎了,下手凌厉狠绝,即使要长好,也需要时间。
“若要与本尊动手,那便一起上罢。”殷无极淡淡道:“仅凭风宗主一人,可拦不住我。”
“大言不惭,帝尊右手已废,要以单臂接我九歌吗?”风飘凌声音清冷,吟诵高华乐章,击节而歌。
漫卷诗书,慷慨激昂。
华彩若英,环佩琳琅。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
风飘凌广袖一拂,九歌书卷铺开,金色字迹如流动,神君虚影已从界中浮现。面容儒雅温和,手执长剑立于身侧,杀意凌然,剑气自虚空而来,剑锋雪亮,如寒霜紫电,煌煌如照,直指亭中魔头。
而大魔不过站在那里,黑袍如浪翻涌,仅仅只凭左手迎敌,却毫无惧色。
渡劫境只与圣人差一线,而这世上,渡劫老祖也不过十余人,而他面前却站着三位严阵以待的渡劫巅峰期老祖。
谢景行吃力地撑起身子,魔气在他身上奔流,又仿佛东流入海一般,汇入胸口的魔种之处。他虚弱地道:“不要……”却不知是在对谁说。
魔尊却听到了他沙哑的呼唤,心里一动,动用魔气将谢景行护在结界里。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以为本尊右手废了,就有击败本尊的希望了吗?荒谬。”
结界笼罩的时候,谢景行挣扎了一下,眼睫颤动,白皙的皮肤上,流动的红色魔纹更显妖异。
那可是万魔之主的魔气,强悍无比,若不是殷无极不想杀他,刻意护住他的五脏六腑,他现在怕是死了千百回了。
谢景行苦笑,睚眦必报,不愧是心狠手辣的魔门第一人。
白相卿也是动了真火,道:“你若是还对师尊有一丝尊重,就放了谢景行,否则即使好脾气如在下,也要发怒了。”
他平日懒散的模样消失无踪,直起了微微佝偻的背,白衣黑发在烈火之中狂舞,仿佛谪仙临世,他怀中的七弦琴通体泛着流光,杀意凛然。
沈游之挑了挑眼角,有一处朱红的美人痣莫名绮丽,他似笑非笑:“本宗主的笔好久没有润了,帝尊既然在他灵前闹事,便把命留下吧。”
风飘凌操纵剑阵,将这十里梅林尽数笼罩其中。他的脸上霜寒覆盖,道:“你欲夺他,逼他入魔,莫不是以他为师尊替身——”他皱眉,像是被自己的猜测气的发抖,咬着牙道:“如若如此,我必杀你!”
字字句句,杀机毕露。
殷无极左手负在身后,黑袍翻滚如浪,黑发披散,眸色赤红。
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潇洒而霸道,孤绝又高远。
可他却看着风飘凌的脸色,淡淡地笑了,“是又如何?”
他不欲解释,比起让他们知道谢景行的真实身份,如此误会,反倒对他有利。
儒门三相悚然色变,仿佛被彻底激怒,恨声道:“殷、无、极——你怎么敢!”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
殷无极侧头,看着勃然大怒的三人,嗤笑道:“一个个来太麻烦了,一起上罢。”
他左手一扬,大风起,烈火狂。
十里梅林成墟,夤夜业火照彻。
而他手中,却赫然出现一柄通体漆黑的古朴长剑。
殷无极舔了舔唇角,杀意凛凛,他狂傲道:“剑者,百兵之君。我的无涯剑曾与谢衍的山海剑并称‘双绝世’——”
“此去经年,你们之中可有人,能接下我洪荒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