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苍茫山海。
此时风雪中却传来一声厉喝:“殷别崖,给我回来!”
下一刻,那披着群青色外袍的青年,却是长袖一拂,将放弃抵抗的少年帝尊一把护进怀里,然后右手执着竹笛,不畏不惧地挡在了那剑锋之前。
竹笛不过凡物,刹那间被剑气震碎,圣人剑意滔天,虽未直接命中,余波却把他推出十步之远。同时出现的,还有陆机绘出的盾面。侧目望去,魔门军师倚着墙壁,犹在喘息,却是一脸意料之中。
而他只是一挡,少年帝尊却立刻反应过来,衣袖一展,便把他反手护住,牢牢扣在怀里,用魔气挡住剑气余波。
若非他出声的那一瞬间,圣人剑风陡然一收,他现在怕是会被直接劈成两半。
死在自己剑下,那可是太冤了。
“谢先生,你闹什么?”殷无极赌命时云淡风轻,可见他出手,心脏却差点停跳,把人护住后立刻怒道:“这也是你的修为能挡的剑?”
“我还没问你,你在闹什么?”谢景行的右臂鲜血淋漓,群青色的外袍下,洁白的里衣几乎全被染红,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怒极反笑,道:“越活越回去了?不反抗?我这么教过你?”
“……”他没法反驳。
“好,很好,你遇到心魔,都是这么处理的?”谢景行越是气,越是冷,声音几乎能凝出冰渣。即使他因为失血而面色苍白,眸子却犹如寒星,仿佛能看透他内心最难以示人的地方。
“……不一样。”
他不能说:若是我伤了你的魂魄,你岂不是要离大道更远了?
所以殷无极宁可弃剑,赌他这一剑杀不了他,也赌他不会砍下来。
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
圣人谢衍仿佛遗落在冰天雪地里的幽影,山海剑悬停在半空中,剑风却向后扬起,一时间,连风雪的方向也变了。
他的眼睛依然看向前方,却空落落的,没有映照出任何东西。可他却是淡淡地道:“别崖?”
继而,薄冰在他眼底破碎。
殷无极半跪在雪地里,身形修长挺拔,玄衣黑发,眸底原本是深黑,再抬起眼时,便灼烧着赤色的烈焰。
“别崖……”他低声唤,眼睛中带着淡淡的薄雾,道:“我有些看不清你,再近一些。”
他方才在深夜大雪中,竟是看不见的么?
殷无极见他抬起手,像是要去抓住什么,却又叹息一声,尾音消失在风里。他的脸庞却也苍白至极,仿佛下一刻便会消逝。
“我在。”于是帝尊温柔地道。
“原来如此,同源……”那一瞬间爆发的灵力,让他瞬间明白了谢景行的身份。他怅然若失地握了握虚无的左手,自言自语道:“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事情。”这是他的力量正在流失的证据。
为了将红尘卷中的意外除去,保护整座城池中停留的仙门未来们,每一日的夜里,他都会在城中游荡,将成型的鬼物除去。
直到这个小世界的结局到来。
或是他的力量耗尽。
“……过去多少年了?”
“五百年有余。”谢景行呛咳一声,答道:“为何执念,困守此地?”
“有事未曾做完,还不能死。”残魂想了想,答道。接着他也弃了剑,循着声走向他们的方向,然后伸手抚了一下徒弟的发。
他的体温灼烫,魔气常年犹如烈火,在他的血脉中涌动。
还是生机勃勃的。
这样很好。
谢景行虽然心里明白,那是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却仍然心里极不舒服,所以面上仍是冷,手臂皮开肉绽,鲜血染了半身,殷无极无法,被迫驱动了他身体里的魔种,用自己的魔气帮他活化身体,梳理经脉。
一时间,他躺在徒弟怀里,却觉得浑身热的像是在温泉里,魔气在他体内流淌,一时间他非仙非魔,因为疼痛而蹙起了眉。
殷无极却低声道:“忍不住就咬我。”却是跪在雪地里,周遭的雪水因为他的魔气尽数融化,血一样肆虐的魔气几乎将街道铺满。
谢景行也不客气,对着徒弟裸露在外的脖颈就是一咬,殷无极脸色也不变,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围观的魔门军师叹为观止。
陆机心里寻思:圣人谢衍在面前,帝尊都能熟视无睹,优先为他处理伤口,这谢景行当真了不得。
陛下怕是真的动了心,连魔种都种上了,这是非要带回魔宫的节奏啊。
原本以为陛下的真爱是圣人,看来还是纯粹的师徒之情嘛。
陆机看着八卦,如是想。
“外界如何了?”白衣的圣人残魂如此问道。
“飘凌与游之来了,相卿在守宗门。”谢景行身上的伤口在魔气的治疗下愈合,而大魔却周身几乎支起一个屏障,将一切隔绝。对殷无极而言,这是多此一举,他去哪里,向来不作遮掩。但是为了不给谢景行添麻烦,他仍然做了。
“儒道如何?”
“道统零落,亟待复兴。”
“隐忧?”
“成为现实。”
“……他的心魔呢?”圣人看了一眼徒弟,他的眼底依然雾气蒙蒙,却显得格外的清远。
“变本加厉。”
殷无极:“……不是什么大事。”
谢景行冷笑一声,反问:“自毁,不算大事?”
帝尊神色并不明朗。
他时而疯癫如狂,时而清醒冷静,他心机深沉,却又容易厌倦,喜怒无常,却又有莫名其妙的执着。
有时候,谢景行会觉得,他心已经成了灰烬,成了冷铁,甚至都不想活下去。
所以他曾经,用尽了一切办法,即使是要他恨的发疯,也要让他挣扎着求生。无论是因为炙热的爱或是恨。即使那可怖的东西未曾被他从心底放出来,却无时无刻地不在影响他,左右他,成为他的毒。
圣人原本冷硬如冰的神情,忽的就怔忪了。
他的眸里似乎有柔软的温情涌动,却又有风雪肆虐,涌动的雪与风要他做出抉择,而他挣扎了片刻,却迟迟无法给出答案。
谢景行是他的主魂。
他只是一片残缺的碎片,最终还是要归于其中的。
他最终还是道:“给我些时间,把余下的事情处理完。”
谢景行道:“好。”
于是他再度拿起剑,配在腰间。殷无极抬头看了一眼他,那似疯似狂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怀念。
他已经分得清前世今生了。
于是遗留在过去的影子叹息一声,衣袖猎猎飞扬,仿佛临风而来的仙神。而他满身的风雪更是染白了他的发,恍如梨花白头。
殷无极搂住谢景行纤细的身子,然后抬起眼,骤然问道:“……师尊,你想做什么?”
他的口吻,却是温和的,柔软的。
在逝去之前,圣人谢衍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他这样的口吻。
于是圣人的背影一顿,没有详细回答,却在漫天的风雪之中放声吟道:“车辙尽处,岂效阮籍穷途而哭,吾一世放浪于形骸,去时也猖狂。”
说罢,他的背影风雪中渐渐消失不见,看不见足迹。
殷无极仿佛听懂了,握着谢景行的手腕力道收紧,眸色绯的仿佛滴血。
“你的残魂,他要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
殷无极不赞同地蹙眉。
“他会回来的。”谢景行咳了一声,舔去唇角的鲜血,微微一笑,却是口气温柔到可怖道:“先别忙着想这些,别崖,抱我回私塾,我们是时候算算总帐了。”
“……”
本来想十一写完没想到还是到了第二天。
躺平。
反正我十一假期肯定给你们补到3字榜单。佛系一点抽烟
祝大家国庆快乐,我反正贼快乐。
补充一下,不会出现一体双魂的问题。
回归就是回归,没有人格分裂。
还有别崖的自毁倾向其实挺明显的,他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但是不能完全用正常人的眼光看他。即使他不在心魔状态,也是很危险的。
师尊日常被气疯。
看了八卦的陆机:吃瓜吃到撑死怎么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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