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殷无极很久没睡的这么沉了,谢衍的气息对他来说,是安全的代名词。
可他刚醒来却发现有些不对,笑容一僵。他视线从上到下,看见自己手臂环在师尊的腰间,像是揽住抱枕一般,抓着他不放,呼吸咫尺之间,是他白皙的脖颈,那引动他渴望的线条,只要一低头就能啃噬到。
谢衍还睡着,双眸轻阖,如静水流深。
他先是意识到逾越,像是被冷水从头泼到尾,又只觉一股邪火从下腹往天灵盖上窜,绷紧了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出。
要遭。
殷无极咬紧了牙关,却也掩盖不住急促的心跳。他本就年轻气盛,火烧着了他的眼眸,让他黑眸中染上浓深靡丽的绯影。
他的手还扣在他的腰间,将他拢在怀里,亲密无间。殷无极低头,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流水般的黑发,于是他猛地一怔,大气也不敢出。
“太近了。”他心里想着,于是狼狈不堪地转开眼,紧绷着腰腿,压抑不住的冲动让他心跳加快,连呼吸都沉浊了几分。
“醒了就去早课。”就算他没闹出什么动静,心音跳那么快,谢衍还是被他吵醒了。一贯有起床气的天问先生没好气地道:“平白无故的,激动什么劲,吵人得很。”
“昨夜睡相不好,扰了师尊清净,一时懊悔。”殷无极的声音带着沙沙的哑,语气温良,却显得没那么平静。
“无妨。”谢衍眼皮一阖,显然不想理他。除却粘人了些,孩子气了些,他又没什么冒犯的举动,谢衍也不当回事,淡淡道:“既然昨夜无事,自行去吧。”
“师尊再睡会,弟子告退。”殷无极放开他,然后给他盖了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披衣。也多亏谢衍起床气没理他,他才得以披衣藏住自己的反应。
年轻男人晨起时会有欲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况他体热属火,就算是谢衍发现,也不过打趣他几句,不会往深了想。
无他,只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修界中虽有男子结为道侣,但师徒有私却是禁忌。谢衍既是师父,又长他一轮,他是决然想不到会有别的可能。
但殷无极知道,他问心有愧。
他连剑也未拿,踏出屋子,直奔后山寒潭,意图浇熄自己身上的无名火。在冻透肌骨的寒水中,他虚张手指,似乎指尖还有那温热的触感,喉头一滚,明明是极其甜美的滋味,他却摇摇欲坠,如临深渊。
他想起自己将对谢衍出言不逊之人一剑穿喉的模样,那时的他,只觉师尊是高天明月,无人可以玷污他白璧无瑕的名声。
他合该是天底下最清绝的仙人。
世人应当敬他爱他,对他有非分之想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大错,他绝不允许。
可时至今日,他发现自己亦然犯了错。
他对最亲最爱的师尊,有了那般肮脏的非分之想。
他惨然一笑,黑发浸在流水里,有些绝望地阖上眼眸,心里想:“三百年了,我仍然没有如他所愿,成为真正的君子。”
他把持着通往他的路,受人羡慕,表面大公无私,实则监守自盗。
这么一想,他与那些卑劣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隐秘的幻想,更为不堪,更为恶劣。他一闭眼,想到的尽是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让他喉头焦渴,想要把他握在掌中,又自我厌憎到想一刀杀了自己。
殷无极只觉浑身的火都在翻涌,欲望压下去后,他便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寒潭,随意蒸干身上的水,向着锻造坊走去。
他平日一心想着变强,所以很少把精力放在这类小道上,无非是见师尊收了礼物开心,才勉勉强强开炉炼上些东西。
就是这般消极的炼法,他每次开炉,出的东西必是精品。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赋。
微茫山乃是洞天福地,各种矿藏资源储备丰富。锻造坊依山体而建,因为有炎晶矿藏,所以温度比外面还高上几分。
殷无极开了炉,五指一展,便投了火种。
火焰燃起,平日是纯正的红,此时他神色不对,焰中却掺杂着一抹黑。那纯净中的一丝杂色,如同白璧微瑕,刺目至极。
“呵,心魔。”殷无极看了半晌那火焰,倏尔笑了,唇边勾起的弧度,有种奇异的邪。而那深红中掺杂的一抹漆黑,照的他眼眸深深,如同鬼魅。
工坊里的天材地宝堆积成山,都是谢衍这些年收集来建造宗门的。儒宗的图纸已经画好,十景,便是构成护山大阵的关键。
但要造起来,少说也要个几十年,上百年。
他之前未尽全力,只是觉得,想要和师尊两个人一起,在微茫山再呆的久些。三百年,于他来说还是太少,一点儿也不够。
“太近了……”殷无极用灵力覆在刻刀上,将一段千年黄梨木雕刻成应该的模样,手中变了一个印,用并不会灼人的火淬了一遍材料,置入炉内。
他走着神,却听到耳畔心魔的低语。他独自一人时,那爱欲生出的魔鬼便寻到了空隙,对他道:“宗门会分走他的注意力,等到他广收弟子,成为宗主,他还会这般关心你,爱护你吗?”
“闭嘴。”殷无极一嗤,“他说如果我不愿意,他就不收弟子了。”
然后猛然惊觉,他竟然是着了心魔的道,与他说起话来。
心魔吃吃一笑,道:“那是他把你当孩子哄呢。”又道:“你可知道,谢衍那般清高的人,对男人来说,是摘不到的高岭之花,也是欲罢不能的毒。”然后它淬了毒的嘴又张开了,怪笑着,赤裸裸地点进了他内心深处。“你难道就不想把他永远困在身边,玷污他,折磨他,让他为你哭,为你笑吗。”
“……闭嘴。”殷无极咬牙切齿,若不是心魔无形无踪,他又摆脱不得,便就一剑刺去了。
就算这样,他拿着精铁矿的手也是一抖,低头时,有妖异诡谲的一抹绯于眸中弥漫开,他却浑然不觉,道:“他是我的师尊,我自然要敬他爱他护他,若我是那个会伤害他的人……”玄衣青年薄唇微启,淡笑道:“那我便是自戕,也绝不让他为难。”
他自以为在与心魔对话,这样神经质地在炉火前自言自语的样子,古怪至极。
而寻来的谢衍,本想来看看他的进度,却刚巧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登时勃然大怒。
自戕。
他敢!
“殷别崖!”他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负着手走来时,声音冷的都要掉渣。炉火渐明,发出噼啪的响声,谢衍疾言厉色道:“给我跪下。”
殷无极脊背僵住,眼眸一阖,立刻就麻利地跪下了。
“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自戕的?”他用扇子轻敲手心,愠怒至极,冷声道:“就算天下人都死光了,你也得给我活着!”
嗯终于写到情窦初开了。
但是不行喔你们是师徒哦!这是禁断会被天下人唾骂的!
何况谢衍的名声非常好,殷无极要是擅动,就等于拖着他师尊下地狱,就算是再胆大,他一点也不敢说。
师尊为了帮他抓心魔,怕他睡不着精神衰弱,都天天陪着他,这是什么天下独一份的待遇。但是对年轻的帝尊来说简直是折磨……
殷无极对维护师尊有种本能的执着,即使这个危险是自己,他也疯到要抹杀。他前半生被师尊捡走,朝夕相伴,可以说他修炼,学习,获得力量,都是为了谢衍而活的。最怕的就是谢衍不要他。
谢先生早年也是只有一个徒弟相伴相知,倾注很多心血,所以别崖一说“自戕”他就气疯了,我这么费心费力地养你你就这么对我。
他说的气话“就算天下人都死光了,你也得给我活着!”也是真的。他可以为天下人而死,但是殷无极不可以。就算他的存在会威胁到天下人,谢衍也只会把他关起来,绝不可能下手杀他……
于是就有了九幽大狱感谢在2020081714261220200819155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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