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在忘川河的边缘,千问双脚一跳,紧紧抓住一幅画的边缘,她欢呼一声,身体便随着画向忘川河直直坠去。
“娘的,被陷害了。”
千问低呼一声,便义无反顾地投向了那片血海腥池。
据说阴间的鬼魂若是被投入忘川河,不是魂魄俱散,便是在其中受尽折磨,千年不可投胎。
忘川河蓦然发出一声巨吼,随即雷鸣电闪,地震山摇,风声鹤唳。
“这欢迎的阵势也忒大了些。”
千问心里嘀咕一句,紧紧扯着画像,不受控制地开始了自由落体。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戾气撕裂着她的身体,有乱石纷乱地向她身上撞来。
千问本为表面谨慎做事,内心却胆大叛逆的女子,如今却只觉得悲壮莫名,闭了眼,无奈地等待命运的切割。
不想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睁开眼,却是手中抓的那幅画迎风飘展,似一把降落伞减缓了她的下坠之势。
千问心下暗喜,拽了拽画像,忍着剧痛,向上望去,好歹在沦陷之前,也瞧一瞧她究竟抓到了谁。
不想那画始终背面对着她,无论她怎么拽,总是不肯转了正脸看她。
情急之下,千问发现它竟能带着自己在空中漂移,试验了几次,她竟能控制自己漂移的方向。
周围浓雾密布,视线越来越昏黑,她引着画像向乱石稀少的地方飞去,飞了好一会,突觉身上一轻,乱石全部消失,便是连如利刃一般的戾气也缓和了不少。
千问刚松了口气,便发现前面惨淡的云雾中,现出一块巨大旋转的黑石,她尚未来得及操控画像,下一刻,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进了黑石之中……
……
舆车在队列中摇摇晃晃颠簸前行,浩浩荡荡夹在许多相似的舆车之间,除了车顶上插着的黑金绣黄的大大“申”字,看不出跟别家的区别。
千问托着香腮半跪在车子的软榻上,有些气闷地撅着嘴。
已经四岁的小千问第一次陪着父上来到京城,镐京的繁华富庶让她分外喜欢。可惜父上板着脸不许外出,还要她学着母亲的样子习练各种礼仪,简直就是坐牢一般。
据母亲说,这是天子在太原料民回来了,特意召了辅政的诸侯们到镐京议事。
千问不晓得议事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根本不如家里的秋千有趣。
好在几步外另一辆并行的舆车上还有一张看着讨喜的脸,时常探出头来问自己话。
“喂,你是谁家的女孩儿?叫什么?”
“喂,你也是被管束着不能出去的吗?”
“喂,你答我句话,我给你剥榛子吃。”
“喂喂……”
千问起初总是迅速缩回头去,隔着帘幕偷偷打量那个梳着冲天小辫,眼睛亮亮的男孩儿。
他的嗓音很洪亮,皮肤泛着古铜色,却有着让人喜欢的和煦微笑,就像家里最疼她的大哥二哥那样,让千问生不出讨厌来。
几次之后,千问撅着嘴巴露出小脸儿恼道:“我才不是喂,我叫千问。喂,你又是谁?”
冲天小辫立刻露出灿烂笑容,指着自己道:“我也不是喂,我是掘突,你要吃榛子吗?”
“好呀。”
于是掘突总是费力地剥开榛子,将果仁丢进千问从窗子伸出的小手之中。虽然剥榛子把他手割得通红,但看到千问的笑脸,掘突却总是开心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