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和方行泺踏上飞回江城的飞机,她停在登记坪上不舍地回望几秒。
两人找到座位坐下,宋梓看向窗外忙碌的地勤人员,呆呆地说,“方,你知道吗?我曾经特别想去机场工作。”
“为什么?”
“因为在那里,总能让我产生憧憬,每一架来来往往的飞机都承载着乘客各式各样的期待,有的或许是开启一段新旅程,有的或许是找到终于安心的归途。可无论哪一种,我们总是抱着一颗朝向某处的心踏上这趟飞机的,而这种去往某处的期待感,会让我无比兴奋。”
“你是不是特别向往自由的感觉,你——”
“可是,”方行泺的话被打断,宋梓露出真诚渴求的眼神,“我这次,找不到回去的憧憬了。江城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说完宋梓转头继续望向窗外,方行泺盯着她的后背。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宋梓转头。
“我愿意离开江城,跟你去其他地方生活,我想陪着你。”方行泺诚恳地说。
宋梓愣了一会儿,苦笑:“那么,你还是你吗?”看着对方陷入沉默,宋梓心疼地说:“别愁眉苦脸的,休息一会儿吧,你也挺累的。”
两人一下飞机,直奔家中休息。那夜方行泺一直做梦,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客厅中传来声响,以为宋梓又要离开,吓得大叫:“宋梓,你别走!”
宋梓穿着围裙,走进客房,瞧对方只是做了噩梦,便顺口问:“早餐吃面包还是饺子?喝牛奶还是喝咖啡?”
方行泺这才知虚惊一场,连忙跑下床抱住宋梓,“你别又不声不响地离开。”
他在身后,看不清此刻宋梓脸的上黯败疲倦,宋梓只安慰地拍拍他的手,平平地说:“快去洗漱吃饭,我过会儿还有事儿去学院。”
方行泺趴在宋梓肩头点点,顺手拿起一片面包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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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的夏带着新生的气息,它不同于四月的雨那么绵长,五月的风那么柔软,它是张狂怒放的,勃勃耀眼地散发着生命存在的信号。
宋梓在这样的氛围中,坚持上完了最后一节课,像是跑完一场让人疲惫不堪的马拉松,没有兴奋,毫无知觉。江漾掏走了她的心,让她变成空心人,尚存的社会责任让她还能如行尸走肉般继续向前。
她警惕着江漾的话,她需要停下来,然后一点点填满自己。
她走向导师办公室,递上了她最近完成的项目内容,并向导师请了一个长假。她要弥补那个错失的旅途——去西藏。那是她对江漾的承诺。
她留下了一封信给方行泺。
“
方,我必须要去西藏一趟。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重新找回人生的意义。
我们暂时分开吧。
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厘清,更无法对你尽到应有的义务。如果你愿意,等我回来,我想我们或许可以重新开始。当然,你也不必等我,我尊重你任何一个决定。”
她将信放在家中最显眼的地方——“樱桃小丸子”抱枕上面。
和上门离开。
宋梓研究了江漾走过的城市,选了一条从江城开往西藏的路线。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无畏了,某种信仰感油然而生,她渴望经历一些磨难来获得洗礼,这么算来,她是一个虔诚的朝拜者,这条朝圣之路是江漾给她量身定做的。她将江漾的明信片放在副驾的位置上,从租车行经理手中取走车钥匙,将车开走了。
短发的宋梓,戴着一副墨镜,依旧不爱说话,显得干练冷酷,车行的老板看着她将狂踩油门,车瞬间开出去很远,转身回店里坐着,心想这姑娘长相和驾驶风格真如出一辙——有点猛。
宋梓并没做详细计划,从未细想路途之间可能发生什么,目的地才是她最为关心的。可到此刻,车已开出半天,她并未体验到丝毫江漾笔下自驾的快乐。这过程极为难耐,柏油马路就像一条懒蛇,缓缓舒展开他的身子,不等宋梓好奇心散尽,瞌睡虫已先找上门。
在高速上行驶过久,宋梓略感困倦,她驶出高速进入一个服务区。给车加满油,休息片刻,她撕开方便面盒,打算垫垫肚子。
吃了个大概,她取出相机,随意地记录旅程。服务区停留了很多货车司机,他们面容疲惫,是服务区的常客们;偶尔会有像宋梓这样的散客来往,他们毫无经意地来了,片刻停留之后离开,多年后或许都不会记得这里。但服务区这块小天地,却一直在这儿,默默等候着它的过客们,平静地将他们的故事度成了缓慢流动的岁月。
宋梓爬上车,继续开往第一个目的地——婺源。
几近黄昏的尾声,夕阳拖着尾巴洒向丘陵田园,霞光铺在了作物上,风吹过,翻起了错落有致的绿浪,这像是从童话里长出来的地方,宋梓觉得美极了,将车停在了路边,站在坳间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