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木置身事外,许是见多不怪,他谨慎地查看天气云图,思索半天,通知大家,因天气原因,今晚得在这儿安营扎寨,将就一晚。
宋梓和方行泺没搭过高原版帐篷,生怕漏了什么细节,两人跟着吉木身后,这看看那学学,半天都没搭好。吉木忙完,走过来,不一会儿,完整的帐篷出现在他俩眼前。
宋梓却说:“吉木,你得授之以渔啊,你老对我们这么……这么好,我们怎么学会成长呢,你说是吧,方?”宋梓咳咳两声,用肩膀蹭了蹭方行泺。
“对啊,你人真的太好了,又帅又能干。”方行泺准确接收宋梓的讯号,竖起大拇指,也跟着拍彩虹屁。
吉木没说话,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了指这两人,转身去和队医姐姐商量别的事情了。
后来越往海拔高的地方开,路程越坎坷,吉木担心队里“拖后腿”的两人,一直在给宋梓和方行泺分享自己的驾驶经验。方行泺夸:“吉木这人真的太好了。”宋梓也这么觉得,吉木真是一个优秀的领队。
在去往珠穆朗玛峰脚下的前一天,他们还是住帐篷。宋梓去车里取毯子,回到帐篷时,发现帐篷帘上插着一朵格桑花。宋梓取下花,数了数,一共有八瓣,宋梓吃惊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识别出送花人是谁,她下意识认为是方行泺给她的小惊喜。
方行泺领饭归来,扒了口饭,看见那独一枝的格桑花,问宋梓:“这花你从哪儿搞来的?”
宋梓还口:“难道……”却看见方行泺没心没肺地样子,话在口中含苞待放,变成:“不是我自己,难道还是你吗?”
方行泺嘿嘿笑着,一边看新闻,一边吃饭,没看见宋梓沉下来的脸色。
宋梓找了个借口,跟方行泺说要问吉木要点什么,就离开了。
走到吉木帐篷前,她一直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揣测错了别人的心理。直到她看见吉木看她时,眼中闪烁着她的身影,她才肯定。
“你怎么来了?”吉木惊讶地问。
“这花儿怎么回事儿?”宋梓从背后掏出那朵花。
“我……我……”吉木心虚地眨眼,做着某种无谓的挣扎,“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刚刚不确定,现在全明白了。”宋梓将花放到一边。
“我……我没有想破坏你和小方之间的感情,你相信我,我没有坏心。”吉木面对这样的宋梓时,有些无措,“对不起,我只是恰好……”
宋梓笑了笑,“你别着急,吉木,听我说,我没有责怪你,我很感谢这朵格桑花,它是你给我的祝福,是对我的赞美,你别无二心,仅限于此。”
吉木抿紧嘴,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宋梓这才说:“好领队,红景天还有没有剩下的,我来要点,方有些高反。”
伸手讨来药,她才如释重负地走回帐篷。
其实,宋梓是能感受到吉木的好感的,甚至对此产生一些虚荣的依恋。可是,就像覃女士一样,宋梓也是有底线的。她认为对感情的忠诚是保持自己纯真性情的关键,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自己圈地自建的小世界中活得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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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人中有好几个是天文爱好者,带着专业仪器来追星的。宋梓听他们科普一路天文知识,说青藏高原的银河星海是全世界最纯净的。说到星空,宋梓又开始想念江漾。那群爱好者说,他们不确定的是,高空云层会不会耽误观赏时机。
他们双手合十,宋梓也跟着做,希望珠穆朗玛峰山神能给他们一次观赏的机会。心诚则灵,宋梓头一回信了。本来在大本营脚下时,云多下雨,已毫无希望。大家都败兴而归,准备收拾东西无果而返,结果从隔壁邮局寄了明信片回来的方行泺直愣愣对大家说:“我怎么看外面全是星星?”
屋内的人对视一眼,纷涌而出,哇喔——天哪——,外面传来一阵激动的欢呼。宋梓拉起迟钝的方行泺走出去,看见有人在拥抱,有人在哭泣,有人向星空扔起了帽子,但更多人像他们一样,朝着天空望着,远星远,近星近,宋梓第一次知道星星也会有大小,也会有亮暗,他们是三维的,立体的。银河清晰可见,关于它的神秘传说穿越了时空,将此刻的宋梓置于其中,她笑着跟着穹顶旋转,伸手想要抓一颗放在手心,她闭上了眼睛,将手放在了头下,开始祈祷。
方行泺把她圈在怀中,“你在祈祷什么?”
宋梓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睁睛,“我刚刚在还愿。”凑上前去亲了亲方行泺的脸,对他说:“谢谢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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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平稳地往东开,风扶起的经幡在空中游动,在晦涩枯燥的高原上添了几分久经不褪的斑斓。转山的信徒,默念经文,手握转经筒,衣衫褴褛,满面垢黄,五体匍匐前行,虔诚之至。她内心忽然涌出一股迷失已久、朝往某处的期望。
一次意外的旅途几近尾声,宋梓的假期也快告一段落。
她知道,她又要回到那座围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