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的话，很有些高高在上。当然，以她如今的身份，协理宫务，膝下二子俱也已封王，纵然帝宠不多，高高在上一把，倒也没什么。只是，黛玉是臣女并非宫女，父亲还是一位颇受帝王看重的臣子。且黛玉要叫靖王一声姑父，是梅妃的晚辈。

这样的说话，这样的腔调，便有些不妥了。

黛玉本就心思细腻，自然也能听出梅妃待自己的态度来。

依言抬起了头，梅妃坐在上首看了，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是个齐整的孩子。”

命靖王妃等都坐下了。

梅妃与靖王妃虽是婆媳，却似乎并不投缘。二人之间简单的寒暄过后，便都不再说话，一时之间，长乐宫里的气氛，安静得叫人觉得很是有些尴尬。

黛玉低头喝茶，眼角余光便去看四姑娘。

四姑娘也正坐在椅子上做喝茶状，全然没有在王府中的活泼热络。感受到黛玉的视线，便回了个安心的眼神儿。

好在，半盏茶的功夫，永嘉帝便来了。

随着一声通传，梅妃施施然起身，向外迎去。靖王妃自然要跟上，后面便是四姑娘和黛玉。

梅妃一直迎到了长乐宫正殿外，永嘉帝正携着一位宫装丽人的手，迎面而来。

“陛下。”梅妃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屈膝行下礼去，目光落在永嘉帝身边的丽人身上，“见过贵妃娘娘。”

“都免礼吧。”永嘉帝看上去不过五十出头的模样，略有发福，发色却是乌黑。眉目之间，能够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

他伸手扶了梅妃，目光落在黛玉身上，“这就是林海的女儿？”

“回父皇，正是我兄长独女。”

靖王妃说罢，黛玉忙又再次行礼。

永嘉帝笑道：“免礼吧。抬起头来，叫朕瞧瞧。”

黛玉：“……”

只好又抬了一回。

“与林海不大像哪。”永嘉帝似是有些个失望。

“陛下，还是进去说吧。小姑娘家家的，您别吓着了孩子。”永嘉帝身边的宫妃笑道。黛玉大着胆子看了她一眼，梅妃已是难得的美人，这位宫妃容色更在梅妃之上。虽然眼角浅淡的纹路能让人看出年华逝去，但身上自有一股沉静温容的气度，比之眉目清冷，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梅妃，眼前这位宫妃更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四姑娘在旁笑道，“瑞馨也见过贵妃娘娘。”

手上便一拉黛玉。

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眼前人的身份，黛玉随着四姑娘一同行了礼。

珍贵妃笑道：“许久没见馨丫头进宫来了，在家里做什么呢？”

“头半晌跟着先生念书识字，过半晌还要听嬷嬷唠叨规矩哪。”四姑娘叹气，“天气热，母亲也不许我偷懒呢。”

“好了，请陛下和娘娘进去说话吧。”梅妃淡淡打断了四姑娘的话，让开了路。

永嘉帝大概是习惯了她这副模样，也并不在意，携了珍贵妃的手迈进了长乐宫正殿。

“你父亲在扬州还好？”永嘉帝坐定，等宫女们重新奉上新茶，才问黛玉。

黛玉也被赐了座，闻言起身恭敬回道：“家父身体尚好。”

她时常听说，永嘉帝是位很念旧的帝王。就连她早早过世的祖父，还曾蒙帝恩多袭了一代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