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外的两个人倒是没那么多忧思,他们家的小柒别把人家忽悠回来就好了,被忽悠走?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墨卿他四十米长的大刀摆在那儿呢!
所以两个人也仅是笑了,心里甚至有些羡慕另一个世界的他们。
能免去那离别之苦,能常伴于孩儿身边,能见证他们的成长,能一家人团团圆圆不分离。
哪怕是小柒不通文书又如何?
只要他们还在,总能护着她的。
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幺儿本就无需背负什么,只要开开心心的便好了。
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镜面里的他们亦然。
他们是这样宠爱着自己的孩子,纵容着她的调皮,容允她不喜文书不爱笔墨。她的背后是墨家和祁凌言的剑宗,她的上头是两个大能级的父母和一众出色的兄长,他们为她遮风挡雨,为她默默处理好了一切。
而他们的孩子也像他们所期望的一般成长起来,她的眼中毫无阴霾,她望向自己亲人的眼睛里满是孺慕信任还有亲昵。
令她的亲人们都很欣慰的是,虽然他们的孩子被娇宠着长大,却也非常的出色。
墨柒五岁引灵,十五岁筑基,二十二岁时结丹正式迈入修真界,二十五岁时已经摸到了熔丹期的边界,彼时参加东域大比,在大比中力压众人,不仅越级打败了一众熔丹,甚至是元婴期也能抵挡。虽然最后输给了一个元婴,却也取得了很好的名次,位列第三。
排在第二的是他们的小六墨染,排在第一的则是一个名为弋牧之的年轻人,修为在元婴后期,也是他打败了墨柒,免得这场比试上的第一名是个刚刚突破熔丹的小孩子,那样的话那些元婴期的可要被笑死了。毕竟墨柒和墨染对上了,墨染肯定剑都不拔就笑着双手投降。
东域的大比分为两场,一场是元婴期及其以下的年轻人比斗,还有一场则是元婴以上的高阶修士比试,他们的其他五个儿子早已突破元婴,自然是去参加那一场比试了。
墨家的年轻一辈成绩都很漂亮,更别说墨染墨柒两个年纪那般小,暴露出的修为和能力却是十分强悍,尽得祁凌言剑道真传。
他们的孩子也都一跃冠以天才之名。
镜面中的人们都活的轻松快活,没有经过离别之苦,墨忞早已在炼器一道上崭露锋芒,墨胤在剑道上也越走越远,墨染还是一个暖心开朗的少年,墨柒也是天真恣意的模样。
一切都很好。
直到一场战争爆发。
位面之战。
墨家众人都认为自己总能护着幺儿长大的,护着她,免她一切之苦。
但他们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呢?
当他们都不在了,而墨柒却因他们的庇护而生存下来了。
那么,面对亲人长逝的痛苦,面对自己这条被亲人保护着存活下来的性命,面对玄天界动荡混乱的局面,面对外界一众心怀不轨的窥视,还有她背后群龙无首的墨家。
从来都是厌恶文书,从未被逼迫去学习政治谋略、不通笔墨甚至还存有天真的墨柒。
又该怎么护住她身后的墨家,又该怎么保全她自己?
这个问题祁凌言和墨卿从未去思考过,可是命运总是难以揣测。
如今,终于在镜面中瞧见答案。
让他们悔恨至极,痛入骨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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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仗剑快马,结友天下;
也曾亲人宠爱,天真无暇。
我曾厌恶笔墨,无畏文书;
也曾年少轻狂,自命不凡。
后来……
后来大战将启,鼓声铮铮;
后来亲人征战,丧命沙场;
后来独困于室,无能为力;
后来血染苍穹,无人归还;
后来才晓得世间丑恶,世态炎凉。
后来才懂了落井下石,人心之险。
后来才明了抽筋剥骨之痛,恶鬼食心之苦。
后来啊……
被如废物般扔进乱葬岗时,周遭白骨皑皑尸臭冲天,我看见尸蛆在眼前爬过,听见了生命流逝的声音,金色的铃铛被白骨勾着,成了生命中最后一抹亮色。
我抬起被一根根掰断扭曲的手,伸向了救赎的金芒,想握住最后的温暖。
但是不行啊……
直至最后一丝力气用尽,生命戛然而止,瞪大的瞳孔看着黑暗中那抹模糊的色彩。
仅仅半寸,却如隔千尺。
千尺外是那好似梦幻的过往。
半寸里是乱葬岗阴怨不散、尸虫遍布的现实。
尸身冰凉的那一瞬间,一滴滚烫的水珠落下,沉重如山,掷地有声。
是谁在耳畔轻语:好好活着。
徒增偏执。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