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池迟欢快的声音老远便从天相宫外传了进来。
“星君星君!”他举着张请柬一路小跑回来,“司命大人邀请您去天府宫小坐呢!”
牧遥懵了一秒:“谁?”
“司命星君文然大人啊!您和他同为南斗六星君,天府宫离咱的天相宫也不远呢。”池迟解释道。
“司命星君为何要邀请我?”牧遥摸了摸鼻子,“我并不认识他啊?”
池迟十分乐观道:“司命大人的人缘是天界最好的,他邀您过去,应当也是想和您交个朋友吧!”
未过多时,天府宫特意派了位小童接他过去。
司命星君的天府宫与陆清川的天枢宫恰好是反方向。出门向后一直走,便看到了天府宫的殿门。
光是从殿门开始,此处便和陆清川所居天府宫很不一样。
看得出来这位司命星君偏爱金灿灿的颜色,一踏入天府宫,各处都是流光溢彩的摆设。大殿之外还有一座小小的泉眼,泉水颜色碧蓝,衬得铺在底下的一层硕大珍珠更加白皙圆润。
牧遥没见过世面,尤其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他的眼珠子落在了那一层漂亮的珍珠上,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得要多少钱啊?
天府宫内陈设精致奢华,牧遥一时之间看花了眼,走路也慢了些。
进门正对着一面巨大的屏风。
那屏风上画的也不是常见的山川河流花鸟虫鱼,而是一副人间繁华的夜景。绚丽的河灯流过长河,好似满天星河倒扣到了水面上。
岸边或站或立着模糊的人影,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成双成对、老幼同行。
见到屏风上绣的这幅人人间夜景,牧遥不觉被那些河灯吸引了目光,有些无礼地盯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还未与司命星君打过照面。
“司禄很喜欢人间?”文然见他回过神来,并未责怪他不知礼数,而是十分自然的伸手示意了他身旁的位置,“坐下说吧,我也算是写遍了三界生死爱恨,对其颇有研究。”
来之前池迟已经向牧遥科普过了,说司命星君掌管人间所有凡人的命簿,纵然是神仙下凡渡劫,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牧遥对其十分感兴趣,欢喜的坐下来:“司命大人可以叫我牧遥。”
文然点了点头,笑道:“那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是文然。”
见他有些拘谨,文然拎起一小坛子酒放在桌上,问:“这是西海特有的佳酿,要尝一点吗?”
因上回白帝生辰宴上喝得不省人事,牧遥着实不敢再喝,连忙摆手:“不了,我酒量不好,喝茶便是。”
文然抬手,唤小童进来送一壶茶。
牧遥接过茶杯小声道了谢,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
“对了,方才你看那屏风看得出神,是想到了在人间发生的什么事吗?”文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问。
牧遥的眼神黯了黯,摇头:“其实……我应该没有去过。只是梦中经常见到,所以看到了觉得心里欢喜。”
“梦?”文然挑了挑眉,“什么梦?”
“就是在人间生活的梦境。我自小便常常做梦,那时还未化形,也没出过那么远门,理应不知道人间是什么样子,可我却清楚的在梦中看到了许多人间的片段……族人都说我和他们不一样。”牧遥极认真答。
而且,他梦中的人间每一个画面都美妙绝伦。牧遥爱极了梦中那个繁华的、热闹的、流连间满是生活气息的世界。
更让他欢喜的,是自小孤独的他在梦中好像有一人陪伴,无论走到哪里,梦中都能看到一抹衣角、一张看不清模样的脸,又或者是一道模糊声音。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个人同他一起看看遍山川河流,最后居于长街闹市中一般。
平淡而温馨,世俗却热闹。
文然自称写遍三界生死爱恨,一双眼睛看人看妖都十分犀利,三两句话便将眼前的小兔子看了个通透。
牧遥这人说好听点叫实诚,说难听点有点呆傻,旁人问什么答什么,半点也藏不住。
不过这也好,恰好他有些太子爷交代下来的问题,便趁热打铁开口问了:“牧遥,你为何会选择修道?你是妖界万年来唯一飞升的,大多数妖族并没有这个闲心,也没有这份道心。当然,你不回答也行,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牧遥觉得这问题没什么不能答的,便老老实实答:“我也不清楚。但我有记忆起,修炼就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我也做不好其他的,就一心一意的修炼了。”
文然还真没料到他的答案是这个。
躲在屏风后的人更没有想到。
金鸿看不清牧遥的脸,不知他说话时是什么神情,只是听声音的话,就觉得他的回答十分敷衍。
“倒是滴水不漏。”他想。
因牧遥实在实诚,文然问什么他答什么,没多久,文然便将太子爷所吩咐的问题一一都问了个遍。
“今年多大?”
“九百六十岁。”
“在妖界时除了修炼,还做什么吗?”
牧遥微微张了张嘴,懵懵的:“额,找吃的?和朋友玩耍?”
他生的本就玉雪可爱,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每次看过来时,都有一种极认真的感觉。
然而正是这种十分努力的认真,让文然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他强忍住笑意,接着走流程:“擅长的妖术呢?”
答到这里,牧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其实……我不太聪明,就只会些寻常控火控水之术,别的什么总也学不会。”
文然不自觉瞥了一眼身后的屏风。
他知道金鸿在后头已经将他想知道的答案都听到了,伸了个懒腰。
当然,虽然已经完成任务,他也不好直接将人送回去。见牧遥又在看那屏风上放河灯的人,文然眼珠一转,提议:“牧遥,要不你来帮我整理一下命簿吧?”
牧·吃闲饭的仙官·想要工作·遥,登时两眼放光,圆溜溜的眼睛水润润的闪着光:“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一起帮你吗?”
文然着实很少面对这样真诚的眼神,尤其这个眼神里还充斥着对帮忙的渴望。他有些不太自在,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当然可以,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