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晖这时早已恢复了常态,走过来拍拍卫六的肩,一双眼睛仍牢牢定在阿蔓脸上,笑容光风霁月:“六兄不要再玩了,你看都把......阿蔓......吓坏了。”那两个字“阿蔓”似乎在他舌尖打了几个转才好不容易吐出来,那轻柔的语气令阿蔓心头微松,看着董晖的水眸里明显漾出感激。董晖笑意更暖,暖意直达眼底,放在卫六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卫六收到他的暗示,拂袖、转身,坐回席上。
这就是不再追究的意思了么?阿蔓依旧不敢起身,董晖大手一拉,将她拽起来,温声道:“六郎最爱胡闹,你不用怕,他只是与你玩笑的。”
玩笑?阿蔓想哭,她简直是鬼门关前捡了条命回来,对这帮人来说竟然只是一场玩笑!
再怎么不平不忿也得生生忍住,她绽出个甜美的笑,盈盈行礼:“谢将军救命之恩。”
卫六冷哼:“你得罪的是我,饶不饶你也是我说了才算,谢他做什么?”
阿蔓在心里冲过去砍了他百八十刀,深吸口气,深深朝卫六拜倒:“郎君宽宏仁慈,阿蔓感激涕零,卑贱之人无以为报,今后定日日在菩萨前为郎君祈福、祝祷。”
闻言,卫六有些意外——这小丫头竟然还敢在言语间暗藏机锋!他冷眼睥睨阿蔓:“口是心非。”朝她挥挥手:“今日之事权且记下,你且去吧。”
一场风波似乎平息了,董晖派人通知掌柜重新换过了酒菜,不多时园子里又点起了许多灯笼。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谁也不会在意。众人敬酒、行令、讲各自的见闻,很快席间便又重新热闹起来。
酒宴至亥末才散,掌柜引着众人从花园后面一扇隐蔽的小门离开,此门竟然直通官员聚居的甜水坊,怪不得这些人都不担心宵禁呢!
众人向董晖道谢后没忘了约定下次再战,董晖一一笑应了。
易家兄弟是最后与董晖道别的,董晖一反常态地亲热,主动提出择日登门拜访、感谢易望峰云云,那句“后会有期”也说得真诚。卫六站在侧后一步远处,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易深易淙两人依礼谢过,便翻身上马。马背上的阿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又撞上卫六的视线!见她回头,那人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像是算计着什么,阿蔓从他眼里读出了“走着瞧”的意思,恶意满满......
小心眼!阿蔓心里骂道,但心里又开始打鼓:这煞星还能使出什么坏来?
易深和易淙回到易府就各自回了居所,阿蔓小声让小山先回去睡,说自己会服侍大郎盥洗歇下。小山自然明白阿蔓有话要对易深说,有些担心地嘱咐她“小心”、“别顶嘴”之类的,阿蔓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