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记忆中的陈设，熟悉的亲切。不是恍如隔世，仿佛时光倒流，她还是那时的颜玉，在这里鼓捣捣弄。那会，她对阵法刚生兴趣，为更深入研究阵法，琢磨比较着这些法宝、丹炉里嵌套的阵法。在那时颜嘉眼中，她就是个小姑娘，贪玩、好奇，拆弄着他的收藏。而他也乐意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埋在那一堆器物里，认真的模样。

“小瀚？”颜嘉看着神游物外的少年，有些不悦。见少年没反应，又叫了声，声音也大了些。

啊？颜玉回过神，方才想起颜嘉是在叫她。她现在不叫颜玉，也不叫楚扬，而是黄瀚。

“抱歉，看着这里，甚是亲切，不由想起家中，有些出神了，还望道君莫怪。”她的确是想起家中，只不过是前世的这里。然听着颜老爹叫她“小瀚”，总觉怪异。别扭之下，还是有点喜意，一声“小瀚”，而非“小子”、“竖子”之类，说明颜嘉与她的亲近程度。

颜玉的解释，听在颜嘉耳中，以为他是少年心性，在外历练久了，触景生情，一时想起家里。接着又想到自己那位女儿，从来清清冷冷模样，有事没事都很少来丹霞峰，两下一对比，心下感慨，对眼前少年好感又增了一分：“中意哪个？”

西侧矮一点的凰楠木博古架上，搁着一尊通体玄色丹炉，黑沉沉的，没有任何装饰。在一堆或金碧辉煌、或霸气凛然或精致小巧的丹炉群中，很不起眼，朴素得一塌糊涂。

颜玉的视线停留在那：“就这个吧。”

颜嘉笑了笑：“这个品相算不上多好，你真确定要这个？”

颜玉当然知道，器物房的东西大多是看得过去又不太常用的，真正稀罕精贵的，一般都是收纳在空间里。她也只是随意一挑，暂时应付眼前无丹炉的尴尬。等自己出了困境，顺遂些，再寻好材料找人炼制吧。

点了点头，颜玉走了过去：“我可以收起来吗？”颜嘉既然叫她小瀚，她自然不见外，也就不自称“晚辈”了。

“你既然缺丹炉，就先暂时用着吧。”颜嘉也不再劝。玄体丹炉跟那五万年份的灵乳髓比起来，他不知占了多少便宜，“出去后去丹霞峰执事处领青云出入谍，还有丹宫令。”眼前少年是越看越顺眼。长得极致，天赋资质更不用说，还如此知分寸，可惜是别人家的孩子。可惜之余，也更坚定心中的那个想法。

闻言，掂着玄体丹炉的手顿在半空，少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是知我者道君是也，这下出入丹霞峰，再也不会得守门师兄白眼了。”顺势把丹炉收进空间，朝颜嘉拜了拜，表示谢意。

空间，在此时的亘远大路，还是挺稀罕的，颜玉也不怕颜嘉知道她有空间。既然她在太和表面之下的身份，是东部诸岛隐居大家族弟子，能出渡劫期修士的家族给弟子配备空间之类的，也属正常。

颜嘉也只是随意过了眼少年脖间月牙形挂物：“少贫嘴，去把你师姐叫来。”

“是，道君。”少年忙应道。

“要是玉儿有你一半会来事，我这也不会如此冷清了。”颜嘉有些感慨。

一时想不出话安慰，颜玉瞥开了目光。想起前世她与老爹之间温馨相处，其乐融融，再看看如今楚扬有事没事都避着丹霞峰，对颜老爹不禁生了一丝惭愧。颜嘉面冷心热，他是喜欢热闹的人。

然修道终究不是热闹的事，大道绵长，修者孤寂。元婴之后她一直在外游历，在她闭关冲击化神时颜嘉寿尽道消。前世父女俩真正相伴的日子，算起来也不过短短的一两百年。

趁她还在太和的日子里，尽量弥补些吧。

“师姐要走大道，自然忙着修炼。”少年干巴巴地安慰，“就由我替师姐照顾道君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