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扶着神色黯然的诚二老太爷回来时,京里王华光出事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羡城了。
只是外头人云亦云,消息杂乱不真实,有的说王华光被抄家,羡城王家也要倒霉,却没说他犯了何罪,又有人说,王华光已被砍头,男丁流放,女眷没入庭掖。
不过南楚开朝至今,甚少罪及家眷,除非是谋逆,可是王华光不过是户部侍郎,有钱他也招不到兵马啊!就算真给他招到了,他手下有能人异士去训练兵马?
要他真做了这些事,羡城王家必定有人与他同谋,行事上多少会被人看出端倪,可是没有啊!之前传遍羡城的传闻可是说了,王华光一家是竭尽全力打压族人,连亲弟弟也不放过,没看同父异母的侄孙,被他孙子整成什么德性啊?
这样的人若真攀上龙附上凤,会带着族人一同赴富贵?
别傻了!
王建毅的父母自然也都得到消息,可是他们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族人虽以王华光为荣,但王华光要真有才华,又何至于算计族人,不肯让他们出头?还不就是怕他们考上进士,做了官,便能看穿他的底细,从而领着族人跟自己作对吗?
一开始打压人,是不想家人把关注的目光移开,后来则是不愿让其他族兄弟抢走自己的风采,再来就习惯了,打压族人,打压才华出众的同窗。
王家有钱,王华光又有一票用熟的手下,收拾起人来毫不费力。
当然,他也挑人的,家世背景没自己的雄厚的,没靠山的,就是他下手的目标,他还很会做人,把遇到劫难的同窗安排得好好的,让人家家长都没话说,毕竟只是同窗,自家孩子倒霉遇上事,人家帮着处理已经很讲义气了,还能要求什么?
每每这种时候,王华光总会特别的愉悦,面上客套的跟同窗的父母们推辞谢礼,心里却在得意,再一次害人没被人识破,还得到对方家长的重礼。
进京为官后年岁渐长,越发喜怒不外露,官威日重,只不过到底本事有限,苦熬了这么多年,才让他爬上侍郎的位置。
这些,王华光都不敢对人言,全埋在自个儿心底,唯恐被人看出来。
儿子今天受审,王建毅的父亲自然极为关切,带着经商的庶子前去衙门旁听,听闻儿子被削成白身,腿都软了,庶子和小厮要扶他走,差点没听到他爹的消息。
等反应过来,人也昏了,庶子连忙把人送到医馆。
大夫确定没啥大事,就是情绪一时太过激动,才会晕过去。
庶子请大夫开了药,然后他才把醒过来的父亲送回家,只是才到家门口,嫡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冲了上来,她原本是想跟丈夫哭诉心疼几句,然后就要丈夫去衙门,以祖父的名义压县令,逼他把嫡幼弟王建毅放出来,不想被面色惨白的父亲,给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坐到地上去。
等得知王建毅被削成白身,她又开始嚎了起来,催着丈夫去衙门找县令,把她儿子的功名还回来。
甫受打击的王父,回过神来,道,“父亲在京里被收押了,母亲的情况不明,你在这里跟我嚎有么用?”
王母听完后,傻傻的看着丈夫良久,回不过神来,公爹不是高官吗?怎么会被收押?为何收押?这是怎么回事?
王建业的母亲王太太急匆匆的赶到公爹的院子,诚二老太爷刚刚歇下,王老爷揉着脸走出来,王太太忙迎上去。
“我听人说,大伯父被抓了?”
“嗯。父亲知道消息之后,有些受不住。”王老爷对妻子说明父亲的情况。
王太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她的心腹丫鬟见状赶忙用力一扯她背后的衣服,这才让王太太反应过来,讪笑着,“父亲还好吧?可请大夫了?”
自晓得凤乐悠是被儿媳弄死的之后,诚二老太爷就极不待见这个媳妇,甚至还曾下令,不许她进自己的院子。
“对了,孩子呢?你和父亲不是带孩子去见他外祖父了,怎么你们回来了,孩子没回来?“
“孩子留下了。”王老爷顿了下,又道,“你去把媳妇的嫁妆清理出来,一会儿给亲家送过去。”
“嘎?嫁妆?给亲家?这是为何?”听到丈夫的交代,王太太不解的尖叫要求解释。
“父亲跟亲家说好了,孩子交给他们带回去,他既要跟着外祖父回去,他娘的嫁妆自然也要送过去。”
“可是……”王太太满眼不舍,想到那满满的金银首饰、那些珍玩……
王老爷拉着妻子离开父亲的院子,“你给我老实说,媳妇那些东西,你有没有动过……”说着他用力一扯,将妻子扯得趔趄,“一会儿就去把你动的那些东西全还回去。”真是没见过像妻子这样眼皮子浅的。
连儿媳妇的嫁妆也贪!
自她进门,就一直养尊处优的过富贵日子,他自问不曾委屈过她,他家也不曾贪图过她的嫁妆,他娘待她更是如亲闺女儿似的,有什么好的,都不忘她那一份儿,怎知她临老竟贪起儿媳的嫁妆了。
王老爷下意识的把她谋害儿媳那事给撇开,不想面对他媳妇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的真相。
一路疾行,王太太被丈夫扯着走,脚步飞快,不快不行,不快她就可能要跌个狗啃泥。
进了房,王太太追问着,“老太爷为何要答应把孙子留给亲家?”
王老爷闻言顿了下脚步,然后颓然坐到桌边,抓起茶壸就往嘴里倒,亏得是凉的,不然肯定得烫着舌头。
“大伯父出事了。”王老爷把王华光的事跟妻子说,就连他贪墨百万两银子的事也都说了。
王太太听得瞠目结舌,“这都是什么事啊?”她从椅子上跌坐到地毯上,双手握拳直捶地面,边哭喊着,“这都什么事啊!他们把我们儿子害成这样,设计我儿子娶了个心思歹毒的,好不容易真相大白,那对狗男女要遭报应了,结果又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