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德哥分心,快到年底,公司就会搞各种名目,什么“月月红”、“季季红”来刺激业务员狠冲业绩,八个商务团队都卯足了劲,虽然德哥的二部业绩很稳,但销售总监这个位置的诱惑力太大,几个商务经理都八仙过海,不到最后,谁都不知会鹿死谁手。
顺利的批到假,我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因为牵挂爸爸的病情,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归心似箭。
经过一夜的颠簸,终于到站了,我打了个的,直奔医院,我哥因为临时有事出去了,留下我妈一个人在那里,估计是昨晚没睡好,我推开病房的门,她正坐在那里打盹,我爸闭着眼睛也在休息,我把行李放在病床跟前,没有做声,关上房门,去了主治医生办公室,说明了来意。
医生姓龙,三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显得斯斯文文,他拿着昨天的检查报告,说的情况跟我哥告诉我的差不多,我问他有什么治疗方案,龙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说:“秦先生现在问题挺多,我们只能一个个来解决,首先他有糖尿病,在用药方面我们只能保守治疗,而他似乎有心肌梗塞的症状,这个要等明天的造影结果出来才能确诊。还有就是秦先生的转氨酶异常偏高,B超检查结果显示可能会是肝硬化,另外核磁共振这边的报告显示秦先生十二指肠**部位有肿瘤,但是这个需要做肠镜切片,可秦先生身体状况很差,不一定能承受住肠镜检测的不适。明天省专家会过来给他做造影,如果血管堵塞严重就必须打支架,那么即使是恶性肿瘤也只能三个月后才能去省医院做手术,所以治疗方案目前还必须要等明天的检查结果后才能定下来,你们家属还是先稳定病人情绪,积极配合治疗。”
我知道我爸的性格,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面对死亡,他还是很恐惧的,很多人都是这样,没病的时候笑对生死,一旦真的生了病却没了当初的淡定。
我觉得人恐惧死亡是正常的,就像我们总是害怕未知的事物,我们不知道死亡后会面对什么,各种说法都有,但没有人能告诉我们真正的答案。
我不想我爸精神上有负担,但是想到龙医生临了的时候告诉我,“如果真的是恶性肿瘤的话,留给我爸的时间就不多了……”我有些无法吸收这句话,我爸才五十六岁,还没有抱上孙子,还没能够看我穿上婚纱,这个年龄对他来说,是中点,不是终点。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坐在护士站前的长椅上,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好希望能够突然被闹铃吵醒,发现自己还在深圳的出租屋里,然后还要去赶公交,还要上班。
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还有熟悉的乡音在耳边很清楚的提醒我,我现在是在老家的医院,我的爸爸正躺在病床上等着医生的下一步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