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狠狠钳住窍姝的下巴,“你到底去了哪?”
“我现在为天帝做事!”
“做什么?”
“与你无关!”窍姝指了指门口,“老叟会照顾好你的身体,他是我族的医官。”
“我不需要!”
窍姝掰开西山的手,她起身背对着他。
“你又要走?”西山叫住窍姝,“你该不会只是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是的!放心,我会活的很好!”
“若还有下一世,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拭目以待!”
说罢,窍姝不顾西山毫无颜面的大声怒骂,转身走出了地下琼楼。
结界外,老叟已等候窍姝多时。
“主君?”他见窍姝出来,惴惴不安道。
“不是说永世不见就没事吗?为什么会这样?”
“臣也不知道,当初是木魔大人来找老臣——它告知老臣一定要让您用此刃再刺西山天君一刀。否则,族长便会性命不保……老臣是为了族长的安危,才在您尚未恢复记忆之时骗了您……”
窍姝闻言颔首,“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木魔也找过我……”
老叟还想再问下去,但窍姝却转换了话题。
“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他。”
“是……可他的病……”
“我会想办法的。”
就这样,窍姝又离开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自他消失后,一直令刑天遍寻不到的魔族残流逐一被抓获。
西山知道,这必定与窍姝和天帝暗中进行的交易有关。
在那之后,老叟会定期照料西山的身体,而他没有拒绝。只是每当他想向其打听窍姝下落的时候,老叟都沉默不言。
他在老叟的照顾下渐渐好转,但西山心中清楚地知道,一切的治疗终究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的真身很快便会消弭。被离人刃终极契约束缚的西山和窍姝,本若永世不见便不会沦落到一生一死的结局中。可惜一招战场相见,诅咒再次启动……
上天选择让窍姝活下去,自己面对死亡,不失为极佳的选择。
只是一旦如此,窍姝的这些族人,还有窍姝的安危……
思前想后,西山决定前往云爻殿,向天帝请求最后一道庇护的旨意。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当西山赶到云爻殿时,却听到了天帝和刑天的对话。
“陛下,魔女窍姝在下界遇到了刻意围攻她的魔族余党,是否派天兵前去搭救?”
“暂时不必,静候即可……”
他没顾得上听完后面的话,便乘着云雾飞下了九重天。
当西山杀入人间时,一伙魔族残兵正如饿狼般扑向窍姝。
窍姝冷笑着挥刀斩向面目狰狞的魔兵败扣,但她丝毫意识到身后还有潜伏而出的几名魔族细作。
或者意识到了,但时机却晚了……
“噗嗤”一声,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窍姝斩断身前魔兵和身后细作的头颅,却还是无法阻止西山在她面前死去。
尖刀将西山心口贯穿,从背后直入,穿出前胸。
窍姝不禁想起第一世,她就是这么亲手杀了他的……
“真是的,我好丢脸……这一世上次受伤,两次是你,一次是为了你!”
西山看着窍姝抱紧自己,但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眼见意识流逝,他知道,神没有转世轮回,这一次,他会死的彻彻底底,烟消云散……
“我不会让你死的!”
窍姝吻住西山的双唇,渐渐地,无数寒冰自窍姝体内汹涌而出,很快锻造出另一具一模一样的西山。
而他的真身,化为了原本那方骰子,灰头土脸,没有一丝生气……
“以我血肉,许你共生……”
这是西山听到窍姝说的最后一句话……
自此之后,两相分别,时光斗转三百又三百年。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窍姝,连同她身边的老叟也消失了,剩余的族人一直生活在西山洞府的地下琼楼中。曾几何时,我以为我们的故事都结束了。只要再也不见,只要我护她族人性命无忧,便可永世相安。然而终究无法如愿……”
长生看了看眼前摊手的西山,又踩了踩脚下的红楼洞天。
他到此时才明白了星夜之前所说——这赌局才是西山的真身。
“你现在的身体?”
“窍姝的一半身体。”星夜冷声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长生掐了掐西山的胳膊,又捏了捏他的脸,“好像是比常人身上的温度低一些……”
“好了!”西山甩来毛手毛脚的长生,“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窍姝身上一直有万年寒冰,此症状常出现于雪族与冰族结合的后代身上。一旦患上此病基本药石无灵,终有一日会爆体而亡。”说着西山叹了口气,“当年窍姝预感时日无多,才会在琼台宴上自刎,可她没想到,她的天元附在了离人刃上,而体内的寒冰竟能凝结成依据全新的肉身。”
“可你们现在……”
“是,正如你所猜想的那样!”西山朝长生点了点头,“她用一半寒冰为我重塑肉身,但这也意味着我们永远被捆绑在了一起。时间一到,终极契约的诅咒降临,我们之中有一人必死。”
“我猜今晚的夜之戏局,本是你英雄救美的大戏?”
西山朝长生竖起了大拇指。
“可一切本不该是这样啊……”长生颓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致全部消失。
“没什么该或不该!”西山笑着拍了拍长生的肩膀,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星夜身上。
“记住,活着在一起,并不适用每一对有心人。”西山的话未落,黑色浓雾重现出现在三人面前。
彼时长生已经变回白衣少年的模样,他疑惑的看向周围:“我们已经离开戏局了吗?”
西山的表情随着长生的话而变得有些不妙,他闭目凝神,半晌,西山沉声道,“这根本不是我设计的戏局。”
“长生,星夜,立刻站到我身边来。”
浓雾渐起时,他们分别失去了各自的方向。
“我听得到声音可是找不到你们!”长生伸手朝着虚空四处乱抓,正当他慌张不知所措时,宽大温厚的手掌握紧了他。
“别乱动!”星夜在他耳边低声道。
“没人掉队吧?”西山也更近了些。
“没有。”星夜和长生同时应道。
渐渐地,周围的浓雾依旧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郁。
“是魔族的气息!”长生惊恐的喝道,但一切似乎有些晚了。
意识随着侵入鼻腔的魔息腐蚀着长生的天元,在他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传来一声得逞的嘲讽:“府君,我等可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