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沉。我与熊猫颇有灵犀，很快在梦中又见了面。

熊猫径直走到我身前，拽住了我的手臂。“张数，你为什么喝那晚酸梅汤？命都不要了吗？”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这是风亭晚的命，不是我的。”

熊猫驳斥道：“你打算玉石俱焚，我没有立场拦着。我只劝你想想，你在这个世界死了，不代表你能回得去！从前我见你遇事颇有决断，这次怎么这么鲁莽？”

不知怎的，我忽然被熊猫的话刺痛，激起一阵戾燥。

“我鲁莽？那换你来试试？”

我沉着脸望了她片刻，心下的燥气却难消，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不多时，熊猫似乎平复了急躁的情绪，放缓了手上的力道，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对不起”，她缓缓松开了手，“是我不好。只是...我还是想再说一句...”

“这里只是书中的虚幻世界，无论发生过什么，都与你张数不相干。你在现实世界还有大好的前途要奔，所以你决不能轻易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熊猫皱眉凝视着我，“你明白吗？”

与我不相干么？可是，我却如此深切地体会到羞辱和痛苦。经历这些的不是我的身体，却确确实实的是我的灵魂啊。

我逼回了眼中的湿润，只是淡笑了一声。

“你放心，我也不会求死，至少现在不会。”

熊猫望着我，微颤着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找一个丫鬟喝了那汤也就罢了，何必要自己亲自试毒？”

我转回身道：“我不喝，镇南王怎么会碰？总要让他切身体会这毒的痛苦，发落文淑的时候才会利落爽快。既然要出手，自然要一箭命中要害。”

熊猫沉默下来，没有再言。

这梦中的空间渺茫空荡，当我们二人不语的时候，便静得让人窒息。

我挤了挤眉头，重新开了口。

“该怎么做，我自有筹谋。我来见你，是想要问两件很重要的事。”

“你是不是想问朱琦的住处在哪里？”

思绪被熊猫直接了当地点破，我心下有一丝微震，转念又明白过来。

熊猫说过，现在的这本书是以我的第一人称写的。也就是说，她等同于拥有了读心术，可以轻易地知道我的所见所感、所思所想。想到这节，我忽觉周身浑不自在，就像裸着身体被人窥视一般。更糟糕的是，这光溜溜的不是身体，而是我的灵魂。

熊猫不知有没有察觉我的异样，兀自说道：“朱琦跟其他王府侍卫一样，居所在湖的另一面。你从兰阁沿着白石子小路往南走，会遇到一架三孔木桥。木桥那端最近的一间，便是朱琦的房间。”

我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呢？”熊猫问道。

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清楚。或许她能看到的只有被用文字表现出来的那些部分。

其实她也不算拥有了什么了不起的能力。最亲密的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心有灵犀的时候，往往不用开口，只需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知晓对方所思所想。但有时，人又不能对这种了解过于自信。否则，当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便不免伤心落寞。

想着，我又觉找回了几分安全感，稍稍放松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