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讪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这是家里的规矩。
小时候,我就发现家里人说话很奇怪,他们好像都刻意不说自家人的名字。
而且不光是不能带自家人的名字,甚至就连称呼都不行,确切的说是任何指代性的词和字都不行。
什么吴言、大侄子、你、他,通通不行。
正如刚刚那一幕,大伯叫了声大侄子后自知犯错就捂住了嘴,而且还特别害怕奶奶生气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竟生生把大侄子三个字给咽下去了。
这怪异的情况并不是偶然,因为在我不算清晰的儿时记忆中,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多次。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全家人都聚在爷爷奶奶家过年三十儿。
饭桌上小又不懂事的我听着两个堂姐给我说着笑话,兴奋的大呼小叫,拿着筷子拼命敲碗。
我爸那老酒鬼半杯白酒一口闷下肚,狠狠的瞪着我然后扬手一拍桌子:“吴言!拿筷子敲碗,当心以后要饭!”
他这句话是为了教育我,可是话说出来的瞬间全家人都傻了!
我奶大叹一口气,直接从里屋拿出了一根黑色的木头棍子,扬过头顶就要砸我爸爸的嘴!
我当时也就十岁多一点,也从没见过一向和蔼的奶奶居然会凶成这样,当即手里的筷子就掉了地,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全家人也都吓坏了,都围在一起劝我奶奶,说老三是喝了酒嘴里没个把门儿的,绝对不是咒孩子,您千万不要生气啊!
长大些我妈才告诉我,如果当时不那样拼命拦着,我奶真的会把我爸满嘴牙敲得一颗都不剩!
之后的事我也记得,后来我爸嘴里含着一口缸底水,在门口院子里一直跪到大年初一公鸡打鸣,我奶才勉强饶了他。
直到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我仍然记忆犹新。
吃完了面条,我和大伯闲聊了一会儿便接到了老爸打来的电话,说他和妈妈买的是明天的车票,估计要中午才能赶到。
我奶奶吃完就回房去了,我和大伯则百无聊赖的坐到九点多。
大伯说我两个堂姐也得明天才能到,所以今晚理应是我一个人守夜,但是我奶担心我会害怕,便提前吩咐了让他陪着我。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灵堂门外的院子里静悄悄地。
我屁股都坐麻了,就站起来在屋子里瞎晃悠。
“累啦?”大伯抽着烟问了我一句。
我摇了摇头,“累倒不累,就是屁股麻了,稍微走走就好了。”
话说完,我啪嗒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赶忙低头一看,我刚刚踢到的正是那把一直被放在灵堂正中央的老旧铁剪子,这会儿剪子已经被我不小心给踢到了大门口。
大伯有些紧张的扭头看了一眼奶奶的房门,然后去厨房拿了双筷子跑去大门口把剪刀给夹了回来,又重新的放在了灵堂中间。
我在边上就跟看猴戏一样:“怎么了大伯,这剪子是什么意思啊?”
大伯赶紧示意我声音小一点,然后凑过来小声说道:“不知道,但是别动,家里规矩太多了记着就行,尽量别琢磨到底为啥。”
话题既然开了头,我也正好可以问问,“大伯,在咱们家说话是不是都不能带着家里人?”
大伯吃惊的看着我,手里的烟都掉了地,半晌才轻轻点点头。
我继续问道,“到底为什么啊?”
大伯欲言又止,一脸的纠结。“不是大伯不说,我是真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
见我表情着实有点失望,大伯心里斗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明天再问。”
说完话,大伯在我面前比了个二的手势。
“问啥?二?”我看着有点蒙。
大伯摇了摇头,使劲在我面前比划二,我脑子一转,终于反应了过来:“你让我问二伯?!”
“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