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轻轻一笑,道:“我听说铁摩勒武功很高,所以由此一问。对了,公子,你们说我长得很像铁夫人?”
骆冰听得此言,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确实一模一样,半点区别都没有。”小月又问道:“听公子说,似乎铁夫人姓薛,骆大哥你认识她吗?”
骆冰淡淡道:“她闺名薛冰,是武林中有名的女豪杰,他的大哥,便是镇州节度使薛安东,她有个弟弟也是很有名的人士,汴州镇府使薛安策。”
“那公子怎么认识她的?”
骆冰叹了口气,轻声道,十五年前,一次武林大会,我那年不过十多岁,随我师傅去长长见识。那时,铁摩勒大概才三十多岁,却已侠道第一,我师傅楚昭和当时是武当掌门各方自然给面子。
我师傅带着我遇到了薛安策。薛安策在武林中没什么名气,来武林大会纯粹是镇场子,当时他和他妹妹薛冰妹夫铁摩勒一起。
铁摩勒并无比武之意,她们的孩子才六岁,正是调皮的年纪,就由我带着四处玩,铁大侠夫妇倒也放心。
小月笑道:想必薛夫人一定是美若天仙了。”
骆冰淡淡道:“和小月你一样漂亮。”小月心中窃喜,不再开口。
骆冰停了片刻,又道:“十年前,我少年时候一位要好的朋友开了间镖局,当地一位大户开张第一日便给了他一个十万两银子的镖。我朋友担心有失,致信于我,让我帮他走镖,我和他是过了命的交情,自然不会拒绝。可当我赶到他的镖局时……”
小月听他口气沉痛,忙问道:“怎么?”
骆冰长叹道:“镖局中近十名镖手,以及我朋友和他全家十几口人,都已死在血泊中。”
小月“啊”了一声,惊问道:“是为了抢十万两银子吗?”
骆冰点头道:“不错,我当时又悲又怒,便在镖局中四处查看,走到后院仓库时,却看见了五个人,黑衣蒙面,正在向外搬运银两。”
当时我心中愤恨已达极点,但眼看那五人都是武功了得,我哪里是对手,于是不敢轻举妄动,趁他们不备,跃上屋檐,屏息静气等机会。
终于觅得一次良机,一人进仓库时,猛然从上向下,全力刺出一剑。以我当时武功,以有备攻无备,又是偷袭,实在应该是无人可当。
可那人武功反应实在快到了极点,长剑入身的刹那便身子一侧,堪堪避过了要害,只是在他左肋上重重刺了一剑。我见那人有这等应变之速,心里凉透了,知道以一敌一我便胜不过他,何况他们还有五人,我知自己必死,便准备冒死一战。
可说也奇怪,那五人竟不敢恋战,扶起受伤那人,掉头便跑,我追击之下,一剑撩下了一人面罩,竟是铁摩勒的一个跟班长随,五岳之一。
小月惊道:“难道竟然是铁摩勒劫镖的?可武林中都是说他义薄云天,是大侠啊。”
骆冰摇头道:“不是铁摩勒。铁摩勒有五个朋友,说是朋友,不过是他的跟班,他们原也有名号,叫什么五岳,不过自从跟了铁摩勒,这名字便再没什么人提过了。当时我看见五岳,也道是铁摩勒指使他们所为,仔细一想,却是不然。铁摩勒为人素来轻财重义,他抗击安史之乱的叛军,往往便能截获不少叛军打家劫舍所得银钱,可他从不留下分文,都是捐济给穷苦百姓,又怎么会来此处劫镖?所以依我看,必是五岳随铁摩勒一道,日子清贫,过得久了,便起了劫财之心。”
小月“哦”了一声,似乎大大的放下了心。
骆冰道:“我把朋友全家埋了后,便决心去找铁摩勒,要五岳为此事抵命。我星夜兼程赶到了铁摩勒家中,却见他家张灯结彩,到处欢庆场面,才想起来,原来那日是铁摩勒孩子十岁。我当时心中有些苦闷,但一心要为朋友报仇,也顾不了许多,酒席上便提出了此事。不料当我一提出五岳劫镖杀人之事,大家都是以己度人,以为我是有心来惹事,搅乱铁摩勒喜事。当时我们一番吵闹,铁摩勒的许多朋友心中气愤,便要于我打将起来,我苦于没有证据,言辞甚是无力。”
小月道:“嗯,那你是尴尬的很了。”
“后来,我突然想起,那日我出剑偷袭,在其中一人身上重重刺了一剑,便要铁摩勒叫出五人,解衣以证。铁摩勒为人素来谦和,此刻虽以为我是来搅局的,也不以为忤,当下唤那五人出来,让他们解下了上衣。可奇怪的是,那五个人身上居然半点伤痕都没有。”
小月奇道:“骆大哥,莫非是你看错了?”
骆冰道:“我当时也是目瞪口呆,无言以对,铁摩勒声望如日中天,众人以为我来捣乱,不论真心佩服铁摩勒的,还是有心巴结他的,都对我怒目以视,连薛冰也发了怒,向我下了逐客令。好在铁摩勒给我面子,答应我彻查此事,三月内给我答复。”
“那……后来呢?”
“之后我四处查探,始终毫无头绪,不料才两月有余,我却听到了铁摩勒已经查清朋友凶手的讯息,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凶手竟是薛安策!”
“当时我还不肯相信,便随铁摩勒以及诸多江湖人士,去往镇府使薛安策家中,请他给个答复。铁摩勒当日摆出许多证据,不但证明是死于薛安策之手,连之前江湖中数件始终未破的惊天大案,也是薛安策犯下的。”
“那些证据可靠吗?”
“除了我朋友之死有些肯定不对外,其他确实证据确凿,但我知绝不是薛安策,因我当时刺伤的是五岳。所有证据显示却是薛安策,薛安策无言以对不愿辩解,群雄便要杀他抵命,铁摩勒勉强劝住了众人,要大家再等一月,给他澄清的时间。”
“后来薛安策洗脱嫌疑了吗?”
“薛安策被软禁在家中,一月时间转眼即过,铁摩勒不但没能为他洗清嫌疑,反倒又查出了不少他作恶的证据,这下,除了和他关系极好的朋友,其他武林中人都已将他当做了公敌,只有我不相信。”
“在此之后不久,发生天山天魔事件,铁摩勒也即战死,薛安策心灰意冷不愿接触江湖人士,只是做他的镇府使。“
骆冰淡淡道:“只有我心中坚信,是五岳,铁摩勒之死也和他们有很大关系。”
小月“嗯”了一声,不再答话。
骆冰问道:“你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小月答道:“没有,只是很多人总是把我抓起来问我铁摩勒的武功秘籍在哪,多半是把我当成铁夫人了。后来一个蒙面人来了,他蒙着面,把我放在山洞里,然后给我闻了一个什么东西,我就晕过去了。蒙面人身形像极了路长风,他也不说话。”
骆冰觉得奇怪,“嗯”了一声,思考其中关节,小月无人说话,过了片刻,便靠着石壁渐渐睡去。
骆冰也觉困倦,养了会精神,也渐渐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骆冰只觉腹中饥饿难耐,从梦中惊醒。
听得小月也道:“骆大哥,我这是要死了吗…”
骆冰强打精神道:“不要着急,总是会有许多办法的?”
耳听小月昏昏沉沉,似乎无欲无求,又在打着寒颤,当下将她抱入怀中。
自身凭着一口真气,冷时便运气止寒,一股热气也变传导给小月,保持小月的体温,如此苦熬,饶是骆冰内功精湛也是渐觉不支。
不知几日不食,不知几日不过。
山坑石壁越来越是寒冷,饶是骆冰内功深湛,身体健壮,也是心慌腿抖。
若要等到山外众人进洞,恐怕不知要与多少日子。骆冰握住小月手腕,只觉她脉搏已极为微弱,心道:“我和她无亲无故,此刻在洞中如此救她,耗费了我自己不知多少力气,也算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