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还是较为平缓,似刻意迎合那岸边高台上擂鼓的节奏,不敢造次。当老者再次被搀扶回到高台之上,他郑重其事地拿起案台上放着的五彩草索粽子,一股脑抛入河道中。
随着那些粽子悉数消失不见,那擂鼓之声也越发震耳欲聋。而那四条龙首上的汉子,随着鼓声雷动,也纷纷往手心里啐上一口唾沫,将船桨抓稳,眼神坚毅。
随着案台之上最后一声重鼓落锤,那龙舟之上的持鼓汉子开始纷纷拼命敲打起来,那四条龙舟向离弦之箭般一射而出,开始你追我赶。
此时围栏后的百姓开始悸动,纷纷推嚷着想看个真切,而那廊桥和阁楼中的百姓,则已是开始欢呼叫好,拍手称快。有投机商贩在人群中游走,许是常年经营,已是驾轻就熟,兜售一些小玩意和吃食,为本就热闹的人群添了更多乐趣。
顾醒此时也是忘乎所以,高潜展则随手买了一对鸳鸯的小玩意,捏在手心,准备等龙舟赛后送给顾醒。想着这事,那俏丽清秀的面容便又泛起了阵阵红晕。
这龙舟竞赛异常激烈,只见那龙首着黑的龙舟一船当先,已是将其余三舟远远抛在其后。而那紧追其后的坠红龙舟,除了要拼命追赶,还要防着被其余两舟越过。
不知这条水道到底有多长,但从比赛激烈程度来看,估摸着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决出胜负。老倌家却是无心观看这龙舟竞赛,他此时的心思都放在高潜展身上,因为那扛着糖葫芦棒的“小贩”,已是越来越近。
顾醒看得正热闹,忽觉身侧一阵凉意,抬眼望去,竟有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正遥遥瞧着自己。顾醒心中猛地咯噔了下,那忘我投入观看龙舟竞赛的兴致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人一身官服,左右腰间各配了一把长剑和短刀。只是那长剑古朴,短刀奢华,此时正在不远处一家酒肆的二层楼包房内,审视着这两岸的一切。
只是不知为何,这人却从这千百人中将顾醒瞧了个真切,而那嘴角泛起的冷笑,分明在预示着什么。顾醒此时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附耳对高潜展说道:“我们被盯上了,赶紧走。”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老倌家瞧着顾醒拉着高潜展挤出了人群,开始往霞雀道方向奔去。此时满街都是看龙舟竞赛的人,若是此时有人当街行凶,那场面定是不堪设想。
那正扶栏眺望顾醒的酒肆二层楼中人,瞧见顾醒打算开溜,便转身疾奔下来。顾醒昏迷的时日里她也没闲着,为了就那城北“半截面摊”的凶手捉拿归案耗心劳神。
可倒好,遇见此案“重要嫌疑人”悠闲自得,还带了个“朋友”一起过端阳节,怎不叫她气不打一处来。顾醒自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便拉起稀里糊涂的高潜展,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才从人山人海出来,若是在大街上闲逛,恐怕便会抓个正着。到时候自己被抓事小,连累高潜展那就事大了。若是再被卷入这劳什子命案中,便是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思来想去,顾醒便拉着高潜展往那霞雀道疾奔。此处乃是白琊所辖地界,酒楼林立,兴许能寻得一线生机。当顾醒二人踏足霞雀道,便觉着周遭有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自己。但此时事急从权,已是顾不得许多了。
顾醒左顾右盼,瞧见一处酒肆便冲了进去。掀开门帘便是人头攒动,看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去那地凑个热闹。这酒肆装潢淡雅,跟那龙首郡的步月轩也异曲同工之妙,人人衣着华美,不似寻常人家。
顾醒拽着高潜展快步穿过,酒肆中央宽敞舞台上有歌姬弹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轻扬,琴声袅袅在堂中回荡。一众酒客煞有其事地随哼小曲,手中端着别样酒盏,闭目聆听着清心的琴声。
许是跑的有些累了,高潜展拽着顾醒大口喘气,顾醒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路疾奔,竟是忘了顾及身后之人。瞧着已是不能再跑,便寻了一处空桌坐了下来。
那远处已是瞧了许久的酒肆小二,这才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过来,扯下肩上的抹布在酒桌上掸了掸,随口问道:“可是要吃点什么?”
顾醒头也不抬的说道:“随便来点吃食,再来壶好茶压压惊。”那酒肆小二眉头微皱,许是有些嫌弃,但不好当场发作,便应承下来。转身之际最终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此时顾醒才腾出空来,凑到高潜展近前说道:“刚才又人盯上我们了,我们暂且休息下,吃饱喝足再走。”高潜展并未觉察有异,反倒开始有些兴奋起来。看来这次端阳节,可真是“精彩纷呈”,让人“流连忘返”。
老倌家一路跟随,却并未进酒肆,而是选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蹲着,以便随时策应。只是那盯上顾醒二人的,可不止眼下个人,在暗处,还有数人已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