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跟着简生继续往前走，房屋越来越矮，也越来越破，路上还有几个六七岁的孩子，穿着单薄，睁着清亮的眼睛好奇的看她们。

顾乔却注意到，这些孩子脚上穿的居然是夏天的凉鞋，松垮的裤子和宽大的衣服一看就不是自己的，脸上脏兮兮的，可他们的眼睛单纯的像天使。

再往前走，路就更差了，地上坑坑洼洼，连房屋都是那种棚子搭起来的，要是大风一吹，上面的皮布铁定会被吹走。

终于，简生在一处棚子前停下，她敲了敲门口的木桩，等了一会儿，帘子被拉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露了出来，看到简生笑了。

“是阿生姑娘啊，快进来，外面冷。”

简生笑了，拉着顾乔进去，一进去就有一股子味熏的顾乔想吐，但好在她的修养极好，硬是忍住了。

那人见到还有陌生的人，“阿生姑娘，这位是？”

简生对着那人说道：“这是我妹妹顾乔，顾乔，这是姜婆。是这片区域的负责人。”

顾乔点头：“姜婆好。”

姜婆见这姑娘也挺有礼貌，摆手道：“坐吧，我给你们倒茶。”

顾乔跟着简生在一旁的两个木桩上坐下，姜婆端着两杯茶递给她们，也在她们对面坐下。

顾乔看着手里的杯子，说是茶也说不上，水里漂浮着碎渣应该算是茶了，杯子是那种瓷缸杯，杯口还缺了几块，要是不小心，还会割裂了嘴。

她看着简生很自然的喝了一口，还赞着说好喝，自己也跟着小啜了一口，味道比想象的好喝，她又多喝了两口。

“姜婆最近好吗？我刚刚看到孩子们的衣服都不合身，鞋子也都还是凉鞋，那些钱不够今年过冬吗？”简生握着茶杯问道。

姜婆叹了口气，“这都怪我，上次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听谁说我这里来了人，跑过来把那些钱全都拿走了，我觉得丢人，也没好意思再找你，就苦了这些孩子了。”

顾乔抿了抿嘴唇，“怎么不送他们去孤儿院？”

姜婆摇头，“不是不送，这些孩子都是有家人的，要么是跟着爷爷奶奶，要么就是家里人出了远门，一年半载的不回来，或者说，不愿回来。那些跟着爷爷奶奶的也比那些家里人不在家的好不到哪儿去，要么病的病，残的残，哪有能力养活孩子，要不是这些孩子聚在一起靠捡垃圾卖点钱，早就饿的不成样子了”

“这个冬天太冷了，这样下去他们会冻坏的。”简生从包里掏出一些散钱，“姜婆，这些你先拿着，趁着过年给孩子们添点衣物什么的……”

姜婆却是不敢接，“不是我不要，我实在是怕了我那儿子了，要是我女儿还活着，我哪能受这份罪啊！”说着那张沧桑的脸上，挂上了泪痕。

“您女儿？”顾乔问。

姜婆抹了抹眼泪，点头道：“是啊，我女儿可孝顺了，隔三差五的往我这送钱送吃的，还说要带我住好房子，不用再过的这么辛苦，可后来……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顾乔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姜婆，感觉姜婆情绪稳定点了后，“姜婆，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问吧。”

“您女儿走的时候，您当时一定非常难过吧。”

“何止难过，我觉得天都塌下来！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说没就没了，这等于是要了我的命啊！如果老天愿意，把我这个老太婆的命拿走，只要我女儿能回来……可老天爷听不到……”

“对不起，姜婆。”

姜婆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你们看我笑话了，年纪大了，就越来越煽情。阿生，这钱你拿回去吧，钱这个东西固然好，可人总是不嫌多，你还是找个机构什么的，也比在我这安全。”

简生抿了抿嘴唇，还是把钱给了姜婆，“姜婆，这是给您的，小宝还在长身体，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钱，我也能力有限，这些您先拿着。至于机构我回去查查哪家靠谱。”

姜婆看了眼另一边床上睡的正香的小男孩，动容的接下了钱，“谢谢，谢谢你阿生……我……”

简生握住她的手，“姜婆，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您以前拉我一把，我可能也就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