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自然不是老虎。
首先,从身份上来说,她就只是一片叶子,甚至连食草动物都算不上,甚至还是要被食草动物给吃掉的那个,怎么能够的上食肉动物的凶猛呢?其次,从性格上来说,莲叶可是一个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的姑娘,哪里和动不动就要择人而噬的老虎一样呢?
总之就是一个比方,因为悯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莲叶,脑子里才一闪而过师傅之前说过的话,若真是拿莲叶比作老虎的话,那倒当真是有些颠倒是非了。
亏得莲叶是个勤奋好学且说话算话的,自打悯生答应了她之前说的一个要求之后,莲叶果真是乖乖的跟在悯生屁股后头学走路了。
虽然时不时的还是会往悯生怀里头倒,但总比之前走的七扭八扭的要强得多了。
练习走路倒是暂时不用操心了,更要命的事情还在后头,夜很快来了。两个人要同住一间禅房,虽然悯生已经说了,两个人一个住里间,一个住外间,拿屏风给格挡了,实际上就跟两个房间是一样的,谁也看不见谁。但到底是男女有别,高洁又不近女色的僧人和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共处一室,这种略微带着些禁忌的色彩,很难不让人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悯生自然是一个守礼的和尚,也是一个清高的和尚,还是一个有定力、有佛性的和尚,但是,他同样也是一个实诚的和尚。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不骗别人,亦不会骗自己,他心中清楚,若是这个房间里的是别的女人,那他定然可以做到不动如山,可是和他同出一室的那个女人是莲叶,是了,虽然仍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但莲叶确实已经是一个女人了而且还是出现在了他梦中的女人,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心猿意马。
悯生仍然在院外打坐参禅,实际上,他此时并不能静下心来,只是磨磨蹭蹭的不肯去房间里睡觉。但是莲叶却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以一个“人”的身份躺在床上,也是第一次以这种形态睡觉。
寺院里的床铺其实爱你不柔软,甚至就只有一个简陋的垫子罢了,破有种苦修的意味,但是莲叶躺在床上,却仍然有一种像是睡在了云端上的幸福感。
她其实还没有察觉出来,自从她化作人形之后,就一直都很高兴,这不单单是有一种初为人身的新奇感和兴奋感,但更多的,她现在有一种自己和小和尚终于是一样了的恍惚感往常她自己不过就是一片莲叶,无论她和悯生怎么亲密无间,总有一种两个人是不一样的感觉。她是莲叶,而他是人,物种都不一样,干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说到悯生,莲叶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那股子兴奋劲总算是稍微收敛了一些,她终于想起来悯生了。
真是奇怪,这小和尚将她扶到床上,让她自个儿休息,他人倒是跑的没影儿了,也不待在房间里准备睡觉,却跑到外头打坐念经去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那经书枯燥乏味,到底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进来同她来玩一玩,难道她竟然还没有一本破经书好看吗?
越想觉得心里越不是滋味,莲叶憋了一口气,扬声叫道:“小和尚,你进来嘛,我一个人睡觉,有点儿害怕!”
瞧,莲叶这个人,果真不是念经做和尚的命,竟然连撒起谎来都无师自通了。
悯生手上捏着的佛珠顿时一怔,夜空就像是深蓝色的幕布,今夜无月,只有满天明亮星子在不住地闪烁。和梦中明明是两个场景,悯生却无端的想起来昨夜天空上挂着的月亮。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站起来,慢慢踱步回了房间。
禅房一劈两半,中间放了一扇屏风,上面绘着花鸟鱼虫,将房间两遍各自的景象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是莲叶那边的灯早都灭了,悯生那却仍是点着蜡烛,他在那边一动作、一踱步,景象全都皮影戏似的映照在雪白的屏风上,莲叶便看的一清二楚。
悯生一进来房间,莲叶便笑嘻嘻道:“小和尚,我平日里都是在莲池里和那么多花花叶叶一起睡觉的,今天是我第一次一个人睡觉,有点儿害怕,你要不要进来陪我呀?”
悯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不要怕,我留在外头守着你,我会等你睡着的。”
莲叶不乐意的撇撇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道:“说好了哦,你得等我睡着了你再睡!”
悯生点点头,一想起来隔着一道屏风,莲叶是看不见的,又道:“你放心的睡吧,我自然不会骗你。”
他顿了顿,想起来似的,道:“你如果实在睡不着的话,我可以给你年念经,能催眠的我小时候,第一次来无量宗,只要一听师傅念经,我就打瞌睡”
莲叶:“”
莲叶有些愤愤,这满天星子,灿若银河,连她一片叶子都晓得这样的美景醉人,悯生这和尚居然想在这样的夜里给她念经,实在是莲叶直接躺倒在床上,道:“不用!”
莲叶好像又生气了,悯生听出来了,自打莲叶化成人形之后就容易生气了,还是说女人都喜欢生气?悯生不知道答案,他只是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还是到:“叶子,你会脱衣服吗?”
莲叶大气,道:“要你管!”
她又猛的从床上爬起来,忿忿的将身上那件绿衫子胡乱扯下来,“啪”的一声摔在床脚,简直有一种气贯山河的豪迈气势。
但是悯生不在说话了,他洗刷要毕以后,就坐在屏风下边,也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念经。
莲叶侧躺在床上,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悯生映照在屏风上的一张侧脸。豆大的烛火闪烁着,时不时“噼啪”作响,连带着屏风上悯生侧脸的影子也跟着一阵恍惚。可是大多时候烛火都是很平静的,悯生的侧脸投在屏风上,就好像一副沉敛却又读不完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