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屠夫年轻时吃过军饭,走洲过县的,见过世面,杀过人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
从军营跑回来后,为了生计,干起杀猪卖肉的营生,手里的这把杀猪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记不清屠杀过多少猪牛羊鸡鸭的。
是周围几个村子有名的李大胆,全村也只有他敢单独一个人经过这个乱坟岗。
站在土路中间,李屠夫不由自主地往西边大槐树下瞅了瞅。
三年过去了,那一块儿又多了几个坟堆,都快记不清哪个土堆是他老爹的葬身之所了。
三年前一口薄棺请了几个闲汉子把老爹尸体拉来埋了之后,李屠夫就没再往坟前走过了。
“老爹,别怪我无情,顾活不顾死啊!”自言自语地低声嘀咕了一句,又向东边远处高高矮矮的土包子瞅了瞅,爷爷的坟堆就更记不清了,也许多年无人管理,雨水冲平后别人又在上面盖了新坟堆了。
记忆中,爷爷拉来埋了之后,老爹从未曾领他来坟前看过,更不用说来上个香、烧点纸钱什么的了。“顾活不顾死啊!”老爹带点儿叹息意味的口头禅仿佛又在耳边儿响起,晃了晃肥大的脑袋,他快步穿过乱坟岗。
下了一里多远的土岗子,就是龙爪子河了,站在高岗子上看,这条河还真像老龙河伸出来的龙爪,紧紧地抓住这道乱坟岗。
虽然只是一条支流小河,但是接近入河口了,河面还是比较宽的。
没有桥,村里人过河都是从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跨过。
哗哗的流水声不紧不慢地响着,好像压倒了其它的一切声息,嘶鸣的知了似乎被什么摁住了响铃,喧嚣的世界也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李屠夫下意识地伸手拿肩头的毛巾在额头擦了擦,却发现并没有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周围气温下降了许多,抬头看看天空,太阳依旧悬挂在那里,却感受不到刚才那种炙热。
什么时候开始的,李屠夫刚才归心似箭,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一下,进入乱坟岗之前还挥汗如雨,肩头的毛巾擦汗都快能拧出水来。
但走进乱坟岗之后,就没再出过汗了。
一股诡异的寒意在周围弥漫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屠夫忽然焦躁起来,抓起挂在扁担前头的杀猪尖刀,朝周围猛挥几下:“妈了个巴子,热死老子了,一会儿到河里洗他个痛快再回家。”
说完,就踏上了河里的石头。
走的急,到了河中心,“噗通”一声响,吓得李屠夫一激灵。
回头看时,却是挂在扁担头的秤砣掉进了河里。
正愣神时,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秤砣却并没有沉入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托举着。
晃晃荡荡的,秤砣竟然向着他漂来,像一个落水的孩童诱惑地朝他眨着眼。
懵住了一般,李屠夫伸出手去拘,浑然忘了手里还拿着那把杀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