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在一家商贩前排队，从10点半一直排到凌晨4点才轮到收购他家的螃蟹。

张晨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真的是人山人海，和夫子庙灯会有的一拼。

各种喇叭声、商贩的喊叫声，以及为了排队吵闹的养殖户，组成了人生百态的夜间市场。

倒闭是不可能倒闭的。

淳县位于金陵城最偏远的南面，经济一直是市里倒数第一。

淳县的政府希望通过本地特色带动经济发展，而淳县最出名的就是固湖螃蟹。政府为了将固湖螃蟹推向全国，出资建立了这个批发市场，并给承包门面店的商家在全国的菜市场做推广。

2001年年初开业，承包门面店的商户没有营生的活计，生意萧条自不必说。等10月份固湖螃蟹上市之后，批发市场才热闹起来。

商户们在螃蟹下市之后，也会收淡水虾、鲑鱼等，算是另外一笔收入。

几年下来，批发市场几乎吸纳了附近所有养殖户，更是带动了一批螃蟹养殖户的产生。

张家村是一直到2004年以后才知道往高淳批发市场送货的。

当张晨到达目的地时，只看见零星的几处灯光，与以前见到的人山人海几乎是两个世界。

市场刚刚起步，来送货的养殖户少得可怜，一些商贩在螃蟹下市后直接关了门。好在前两年免租金，要不然很多商贩估计会选择退出市场。

挑着两担子货，张晨晃晃悠悠地进了市场。

付春来长着一张吓人的血盆大嘴，市场里的人都喊他付大嘴。今天付大嘴的嘴唇都快被他自己咬薄了。

他愁啊。当初关了菜场的店铺，选择到市场搞批发时，付大嘴就被老婆埋怨了大半年。

好不容螃蟹上市的时候，在政府牵桥搭线下，和宁波一家菜市场建立了长期的供需关系，可是螃蟹一下市，他就没有东西给宁波供货了。

本想着收些鱼虾往那边发货的，靠海的宁波对淡水鱼虾的需求还是挺大的，利润也高。可是收不到货，别说挣钱了，好不容建立的生意线很可能都会断掉。

看着增氧池里可怜的河虾游了十几秒才遇到伙伴，付大嘴莫名的心酸，“咱都是苦命人啊！你说说，诺达的市场，开枪打不到人，这还怎么活啊？”

付大嘴猛地灌了口茶，唆了几下，把嘴里的茶叶狠狠吐在门口。

“老板，收湖虾么？纯野生的。”

“收，收。”付大嘴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转过身，看到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挑着两个担子站在门口。

看他挑着两个不大的篮子，付大嘴顿时没了兴致，“有多少啊？”

“二十来斤吧。”

苍蝇肉也是肉。付大嘴上前抓了几只虾瞧瞧，虾身呈透明的黑色，腹部有鼓鼓的虾籽，是品质很好的野生湖虾。

“虾是好虾，就是少了点。”付大嘴把虾子仍会篮子里，看张晨像个学生，又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也就没压他的价：“给你11块钱一斤。”

“好的，全称给你了。”张晨之前问过了三家贩子，那几家见他货少，最多只肯给9块钱一斤。

如果拿到金陵市卖的话，也就卖十一二块，付大嘴给的价格算是公道。

总共23斤虾子，付大嘴给了255块钱，就一股脑地把河虾倒进了增氧池里，等囤两天货，再一起发往宁波。

“老板，您这边每天都收么？能要多少货？”张晨接过钱，笑眯眯地问道。

“你有多少收多少。”

“200斤能不能收下？”

“200斤？”付大嘴大叫一声后连忙捂住大嘴，拉着张晨往里走，见门外没人，小声说道：“小兄弟，200斤？你没开玩笑？”

200斤货几乎能满足他一天的送货量了，付大嘴紧紧抓住张晨胳膊，害怕自己的财神爷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