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那身穿……穿破……了,我们头……头让……我先将就这件……穿穿,”戏演到底,凤吾继续结巴道。旁的小喽啰忍不住哄笑起来,头头洋洋得意道:“原是南城衙门穷到一件衣服都置办不起的地步了啊哈哈!”于是全部都笑开了。
凤吾假意争辩道:“不……不是……我们大人节俭……”头头冷冷一哼,看了看天色,一挥手道:“够了!你现在跟着这队进山里巡查,仔细着点,千万不能有差池知道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刚还在愁待混入了官差后该怎么潜进去,这倒好正遂了他意,乐的自在。头头见凤吾不动,怪里怪气道:“怎么,我这北城的捕头是使唤不动你们南城的捕快不是?”
“不……不……回头……属下这就……去……”凤吾立马紧张地语无伦次,忙不迭地钻到那排小喽啰中间去。
接着,他随着那对小捕快往山上走去,还时不时故意佯装要跌倒撞在前面人背面上,惹得一众人满是嫌弃,喝着他离自己远点,要是再撞上的话就一巴掌招呼。
头头又随便从路过的一队官差中拉过一人来,对他低声耳语几句后,乃令道:“给我盯紧那个衣服大一号的小子,若他有任何异动迅速向我汇报,若这次能成功抓到这厮,上头论功行赏的时候我替你报上一功。”那小捕快一听眼冒晶星,忙狗腿道:“小的全靠头儿照拂了!”之后,头头又下了严令封山,一个苍蝇都不能放入,自然也不得放出了。
山上有铺好的石阶石路,但这群官差却偏偏走在泥土陡坡上,有次凤吾假意差点踩到石阶上,立马有人把他扯了过来,道:“百花娘娘的路能是你小子走得的?”
那人又伸出手指沿着这条石阶从山脚到山顶一通划拉,说道:“待会儿请仙轿就从这条道上来,我们是走不得的,不然百花娘娘降世可得雷霆大怒牵罪我等了!”
百花娘娘,到底哪路神仙精怪?凤吾多少在璇玑门看过些典籍,脑海里并没有这位娘娘的只言片语记载。但是他自不能直接问,想来应是当地人信奉的神仙,一问就肯定会露陷的。这时,另一人无奈道:“我说老李啊,你咋这么爱唬小娃娃呢。小娃娃你也是,竟听他胡诌。”
凤吾佯装不懂,涩涩问道:“这位……大……大哥说……说的不对吗?”这句话放在此时应合情理的。最先说话的那个忙道:“小兄弟,我说的哪能有假,这厮最喜欢损我了!”“得了吧,这百花娘娘降仙我们中多少人是信的?哈哈,要不是为了抓……”又有一人说道。
那受了头头命令的那人见状,忙干咳几声打断他道:“巡查的时候不可互相攀谈!”立刻有人满不在意地讥笑道:“呦,瓢头,你啥时候这么上进啦?”这个叫瓢头的没好气地啐了句“去你奶奶的”后,又错开话题对凤吾道:“小兄弟想不想看啊?山顶祭坛那块附近有棵老粗的槐树,我们待会儿可以猫在树头偷着看看。”
凤吾向来伶俐,已明了这个法会请的仙是百花娘娘,而这些官差守的却是另有其人。既然这群人要带他去偷看,正遂了他意,省去了甩开他们和找地方的功夫。
这七八个人在山上闲逛了半天后,就领着凤吾去了山头处,那里果真有棵巨粗无比的槐树。几人都练过,身手灵巧地窜上了树,凤吾则作出个迟钝样子来,笨拙地扯着枝干往上爬,好半天才爬上来。引得其余人不住发笑。凤吾心道:“要是放平时,这棵树他也只需轻轻一跃罢了。”不过,这棵老槐树还真是粗。
在树上居高临下,不远处有座新砌的石台,法会应就是那儿了,石台造的简单,并无缀饰,上用大红的朱砂绘着个图样。这图样乍一看居然像模像样的,再往细里瞧,却是有在某本书中见过的,竟是个献舍的法阵!献舍之法,禁中之禁,乃奉人之血躯献于厉鬼邪神,使其重归阳世,偿己虽死不能成之夙愿。凤吾几欲惊呼而出,连忙噤声,见无人发觉自己异样,暗自恶寒起来。此地怎会有人使这邪术?他们这是想作甚!看来鲁公补所托之事确不简单。
日上三竿头,山脚下隐隐有鞭炮声响来,就听得蹲在身旁枝桠上的官差低声说:“轿子来了!”凤吾忙打起十分的精神,挺起脖子往那条石阶道上看去,一个道黄长袍的摇着个铜铃在前引着,“铛铛铛”的响声在四面八方回旋,他身后有四人抬着顶轿子随着,正是那日在破茅棚躲雨时碰见的汉子,轿子后面有序地跟着一溜灰色袍服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