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
勤王书房,其内的气氛比尹府也好不了几分。
再过两日,参祭使一行就该启程回沛都了,在西疆的所闻所见,也是时候整理成文,奏报上京。
宣于璟明白,他虽名为“参祭使”,可参祭过程中细节如何,并不是王上太后所关心的,他们所在意的无非是西岐王的动向。
十一在西疆经商多年,虽然到目前为止,并不见他有涉及兵马军备,但也足以令人疑心。他有心帮着十一隐瞒,可同行的队伍当中不乏太后的耳目,众人都知晓的事情,他是横竖瞒不过的。
说到底,这奏报讲究的就是一个“度”字。写得太多太利,不免置十一于险境,也显得他这个“愚笨”的王爷过于贤明。可若是草草复命,又恐被冠个办差不力、刻意私瞒的罪名,惹人怀疑。
宣于璟思前想后,腹案打了不止百遍,一份看似简单的述职奏报,撕了又写,写了又撕。
终于,他放下笔墨,在院中踱步,好让绿叶蓝天去去自己的烦躁。
远远的,他就见驿馆的水池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鹅黄色的纱裙接着涟漪飘动。
宣于璟走近几步,只见羽洛正握着一串冰糖葫芦,她才咬下一颗,小嘴微微鼓起,红彤彤的嘴唇在日光下格外惹眼。
他看得有些醉了,可脚步却还是僵在了原地。雪谷村内羽洛俯身向着十一撅嘴的场景总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羽洛吮着糖葫芦的甜味,不经意地转头,却见勤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该不是糖屑沾到脸上了吧?
“我脸上有东西?”羽洛问勤王。
“没有。”宣于璟把目光绕开了。
“哦。”羽洛感到勤王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便问:“王爷怎么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本王要写呈给朝廷的奏报。”宣于璟简洁地回答。
“写得不顺利?”羽洛随口又问。
勤王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羽洛见他一触及此话题,脸色就低沉了许多,自然明白了几分。她其实并不清楚勤王口中的奏报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是文章的一种吧。
羽洛伸手,轻拍了宣于璟的肩膀几下,挂着笑意说道:“别担心,厌恶写作业是人类的通病,我打小也是‘每逢作文必头疼’,还得过一种叫作‘一见书桌就浑身不自在’的传染病,可现在还不是好好的?王爷的状态我完全可以理解,多放松放松脑部就会好的。”
宣于璟扭头看了自己被她拍过的肩膀。洛儿方才的一番话,凭他自认为不低的悟性,也只能明白个大概。尤其是什么“作业”“通病”的,令他不得不承认,洛儿的家乡话总有让人猜不透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小洛儿是在安慰自己,这已足够让宣于璟的心境稍稍平和一些了。
“你不想写文章的时候都怎么做?”宣于璟不禁问下去。
“我吗?嗯……出门走走,和朋友聊聊天,或者……吃点甜食,让自己放松一下。”羽洛说到这里,把手中的糖葫芦往宣于璟眼前一晃,“王爷要不要尝尝?甜食是跨越思维瓶颈的绝佳助攻,反正对我而言是挺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