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纶几步跑出帐外,却见依芸满身酒气,半倚在帐篷的后侧,两手胡乱抓着,想找出门帘的位置。
她身边,两名守帐的小哥无奈地候着,毕竟是洽因族的大小姐,两人是拖也不是,抬也不是,只好等着赫纶出来。
“蒙大小姐,你怎么来了?”赫纶有些意外,依芸每次前来探望,都是午时左右,从未像现在这般晚过。
他还以为,她是因为将要离开封城,忙着收拾打点,今日不会来了呢。
“蒙大小姐,蒙大小姐!”依芸一听这透着疏远的称呼,就满心不悦,双手胡乱地敲打着赫纶的胸膛,“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依芸就好,你非要多说两个字,多说两个字,是能把牙口练好么?”
赫纶任她发泄了一会儿,才轻轻拉着她,往帐门口那边去。
“赫疯子,你把我带到帐篷后面做什么?”依芸醉得分不清前后左右。
“那边才是门帘。”赫纶用力扶着她,感到伤口隐隐作痛,于是换了一边,将她的手搭到自己的脖子上两人三脚似的,歪斜着走路。
依芸到了门帘前,两手抓了抓,又回头看了几眼,道:“你的帐篷怎么好像今天特别小,一下子就绕了一圈。”
赫纶扶着她入了帐篷,待她坐稳后才松了一口气。醉成这样,也亏得她还能认得自己的帐篷!
依芸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双眼睁圆了好久,才聚焦到赫纶身上。
“赫疯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依芸反客为主,迷糊的样子,让赫纶既心疼,又有一丁点想发笑,毕竟平时的她总是英气夺人。
“我早就来了。”赫纶给她倒了一杯水,顺着她的话说。
“哦。”依芸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指着赫纶又道:“你欠我的,你知道吗?”
欠?赫纶不明白这个“欠”字从何讲起,沉默了一晌。
“喂,赫疯子,你怎么不说话。你欠我的,还敢不说话。”依芸的眼神忽远忽近,“你装哑巴,一点都不像!”
“好,我欠你的。”赫纶不愿与她争辩,醉酒之言,他听着就是了。
依芸打了个酒嗝,突然高兴地笑了起来:“你也承认是欠我的了!那你要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嗝”又一个酒嗝过后,依芸只是看着赫纶,似乎不记得自己的话才说到了一半。
什么时候?赫纶脑中还是有些发蒙,他突然想起,以前依芸对他说过,要他的伤快些痊愈,在她离开封城之前痊愈。她口中的“欠”和“什么时候”,应该都是指他的伤势吧!
赫纶越想越对,于是答道:“我的伤势,用不了多久就好全了。”
“伤势?好全?”依芸的脑袋左右晃荡了几下,才抓好平衡,赫纶的答话让她费了一些功夫才读进脑子里。
“那好,我们说定了。”依芸迷离着道,声音若有若无:“就等你伤势好了之后……一定……”
“等我伤势好了之后?”赫纶没听清。
“对,等你伤势好了之后!”依芸嘟着嘴又重复了一遍,“一定——一定要把——欠我的——穗带——给我!说定了——不许反悔!”
这一次,她总算是说完整了。
可赫纶确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幸好的是,想说的话都出了口,依芸好似任务达成一般,顿时倒头睡了过去。
赫纶找来了吴婶,托人将她送回洽因族的驻地,她方才的话,一旦酒醒,也许就不记得了吧!
眼望着依芸渐行渐远,赫纶矛盾重重,心里的波澜一阵高过一阵,层层相叠,再也平息不了,安然不了了!
不久之后,他终将是要随主子上疆场,以命相搏的……自己的未来尚在茫茫大雾当中,叫他怎么给人承诺?!
依芸……赫纶一直以来,只在心里喊着她的名字,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