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嶙见太后点名,连忙将视线转向了宣于崇,勉强说着:“十一弟,西疆不比沛都,尽是荒野之地,你一去经年,定是受了不少苦,这人看着也比以前黑瘦了。”
“回王上,臣弟初去西疆时,确有不惯。羊奶味膻,帐篷又不似木楼牢固。不过日子久了,也就好了。如今离了草原,反倒有些不惯了。”宣于崇说道。
“西疆自然是比不了沛都的。”太后将话锋一转,“哀家听说你在西疆不以王爷自称,却去做些小本经营的买卖,这又是何苦呢?”
“太后,崇儿在西疆策马草原,天庐星被,视野越是开阔,心境就越是淡然。设几门生意,自立一府,过过平凡日子,也是享受。”宣于崇知道无论说什么太后对自己的敌意都不会减弱分毫的,但求无错,捧个场面罢了。
“你是王子,注定是平凡不了的。就算远在西疆,也该注意点身份。”
太后语不经意,却带了几分责备。
宣于崇听后,急忙回道:“太后所言极是,是崇儿考虑欠周了。”
太后在此时举起酒觞,领众人齐饮了一杯,这才说道:“你看看,天家人说话就是少不得斟酌,哀家不过是许久不见,怕十一你在西疆吃苦罢了,怎么几句话一说,倒好像是责怪于你了呢。”
“太后的关心,崇儿明白。”宣于崇于是接道。
太后微微一笑,把目光又转到了勤王身上:“璟儿,小的时候,你就与崇儿走得近,怎么今天团聚的大好日子,就属你沉默?”
宣于璟闻言,正想举杯相敬十一,太后却又开了口:“对了,你们在西疆早就见过面了,看哀家这记性,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太后俯视而下,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在敲打着两人。
勤王的眼光避开了十一,直视太后说道:“太后正值盛年,何来糊涂一说。”
“璟儿你也不用安慰哀家,这人岂有不老的?哀家再过几日,就年逾五十了。所幸的事,大晟朝中还有你们这些贤王,有你们辅佐王上,哀家就算是真糊涂了,也没什么好忧心的。”
此话一出,宣于崇与宣于璟都暗自捏了一把汗,太后好似无心之言,实则是在刺探他们二人的从政之心。
宣于璟还是一副愚者的模样:“璟儿只求不给王上添乱就好。”
宣于崇则是小心回道:“儿臣在西疆居住多时,闲云野鹤,整日也就是打算着柴米油盐,哪里还懂得朝野政事?此次回沛都,只求给太后尽孝贺寿而已。”
“哀家知道你是有孝心的孩子。可你毕竟身为王子,哀家怎能忍心放你一人远在西疆受苦呢?”太后徐徐说道,“朝政之事,说浅了也与柴米油盐相距不远,你天性聪颖,只要愿意学,哪有不会的?”
“这——”宣于崇心有为难,听太后的意思,是不打算放他回西疆了。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入朝之事咱们以后再议就是。”太后点到为止,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今日是家宴,你们这几个小辈能同时进宫,陪哀家闲话,实属难得。来,难得高兴,咱们再喝一杯!”
酒至半酣,太后环视一堂,突然对着宣于崇长叹了一声:“哎,这么好的日子,真可惜,尹妃妹妹她走得早,看不见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可惜啊,当年要不是你母亲不洁身自好,哎……”
尹妃的话题一出,宣于崇胸中的怒火就熊熊燃起。不洁身自好?!那还不是拜你太后所污?!
他隐在桌后的双拳奋力而握,似要把指节之间的空气都捏碎一般!
悲叹的是,太后当前,他竟然连愤慨的表情都不能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