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杜崇也不怨天尤人,只怨自己太过贪心,若是能在第一日定价成交,虽说转手利润微末,琉璃牡丹却早已转手给了下家,何来今日灭顶之灾?
眼下他最担心自己出事牵连了即将科考的儿子,于是下定决心,即使豁出命去,也要保儿子周全。
又听杜怀恭言,那夔国公也是性情豁达之人,杜崇不禁喜上眉梢,好在那束琉璃牡丹还未销毁,凭借他与民部侍郎的姻亲以及杜氏宗族,应该还有斡旋的余地。
杜崇也是想的周密,深知一众流痞皆为粗贱之人,不会说话,万一那刘仁实寻来,言语冲突,事可就大了,忙好言相劝,将众人礼送出了昌明坊,恭恭敬敬摆下一桌宴席,等候夔国公府上人马到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仁实带着一众家将怒气冲冲赶来,见他如此恭敬,也不好动粗,便言道:“杜公既深明大义,小侄也不多加为难,只要归还了琉璃牡丹,你我自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闻言,杜崇心中的大石稳稳落下,诚然敬了刘仁实一杯,夸赞之词不绝于口。刘仁实也是欣然接受,亦是回了几句客套话,还言说自己与其姻亲平日走动颇多,经此一事,也算是不打不成交,来日府上若有甚出手之物,必先考虑昌明坊。
欢欢喜喜迎客来,昌明坊内一派其乐融融,杜崇没想到因祸得福,结识了当朝夔国公,忙亲自将那束琉璃牡丹取来,恭敬递上。
却见刘仁实把玩之际,满是惊愕道:“怎地成了残缺之物?”
哗啦!一声,杜崇的天塌了!
万万没想到啊,玩了一辈子鹰,到了,反被鹰啄了眼!自己当日也是因为那束琉璃牡丹是个残缺之物,才信了二人的鬼话,眼下勿论是否二人所为,还是夔国公府下的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下客套话说得再漂亮,酒菜再美味,也是无用了,什么姻亲,什么杜氏宗族,能保住儿子周全,杜崇已是谢破大天了。
没等杜崇缓过神来,看着残缺的琉璃牡丹,刘仁实坦言道:“此物并非家父所有,乃是家父拜访东宫时,向太子殿下讨来把玩几日,不想一不留神,给家贼顺出了府,如今家父不追究也不行了……”
一想到儿子的前程,以及自己多年来的辛苦打拼,杜崇扑通一声,跪了刘仁实一个满怀。牵扯到东宫,民部侍郎与杜氏宗室算个屁,唯有抱住夔国公这条大腿,才能有幸活命。
架不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自己怀中嘤嘤哭泣,刘仁实安抚道:“眼下勿论是否杜公所为,最重要是说动我家阿耶,若我阿耶能网开一面,代杜公与太子殿下言说,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机会。”
一番诚恳之言,感动的杜崇热泪盈眶,光着脚丫子赶紧将刘仁实礼送出了昌明坊,临行前,还不忘叮嘱,只要能保儿子周全,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闻听此处,裴行俭想起自己在东宫时,确是见过那束琉璃牡丹,只是不知李君羡何时与太子相借,还能任其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