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物资极度匮乏,基础建设极度落后的时代,宏伟壮阔的长安城,无疑是整个东亚,乃至于整个已知世界中,最璀璨的一刻明珠。
无数公候勋贵云集于此,即便是放着远在函谷关外,几乎等同于个人领地的封国不回,也要赖在长安的繁华世界中。
在原本的历史上,陈平死后,文帝刘恒前脚任命周勃为丞相,后脚就以公候久滞长安,于礼不合为由,对独木难支的周勃发难,让身为丞相的周勃为天下先,给公侯大臣做个榜样。
可怜周勃屁股都没在丞相位置上坐热,就被刘恒赶回了老家种田
即便如此,周勃的示范也依旧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公候勋贵们就好像没看见丞相的以身作则,依旧是酒照喝,舞照跳,就是赖在长安,死活不回封国。
这其中自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些人想要待在政治中心,以免错过九卿出缺、军队缺将等机会,但长安城的繁华,同样是让权贵眷恋不去的重要因素。
长安虽繁华,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即便是在后世曼哈顿的繁华下,也同样隐藏着数之不尽的贫民窟、穷人区即便是在京都,也同样有着城中村的存在。
北城区,就是长安的贫民聚居区。
不同于城南戚里、尚冠里的繁华,北城区除西市附近的孝里外,几乎全是矮小寒酸的小农宅,见不到几座高门大宅。
泥土混合着秸秆筑成一道道半人高的围墙,院内也大多只是一间能略微挡些风雨的泥墙茅草屋,院东角的泥灶台上,则都盖着一个几乎与凉棚无异的厨房。
夕阳西下,更是为寒冬略显萧条的北城区,增添了一份凄凉。
夕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城北却并没有几道炊烟升起,就仿佛没有人吃饭。
东市以南的何家宅,一座矮小的农家小院中,一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正费力的踩着木凳,趴在米瓮边上,用竹瓢从瓮低挖着米。
在男孩不远处,院落东南角的灶台边上,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姑娘正蹲坐在地,利落的收拾着手中野菜的根茎。
小手被沾水的野菜冻得通红,脸颊被寒风吹得隐隐开裂,小女孩却顾不得吃痛,只顾着赶在父亲回家之前,做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吃食,好让奔波数日的父亲回到家,可以安心坐下来吃口饭,稍微缓解身体的疲劳。
鼓捣了许久,小男孩才费力的从米瓮上爬下来,小嘴微微嘟起,沮丧的走到小女孩身后,拉拉了女孩的衣角:“阿姊,就剩这些米了。”
女孩手中不忘忙活着,微微测过头,就看见弟弟手上的竹瓢中,只有不到半碗的粟米
女孩放下手中野菜,强装轻松的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不怕,父亲已出门好几日,当是能带回些米粮的。”
小男孩糯糯点了点头,将手中装有粟米的竹瓢小心放在一旁,拉起姐姐的手,将那双冻得发紫的小手贴在了自己脸上:“阿姊手寒了。”
看着弟弟懂事的模样,小女孩强颜一笑,心中顿时泛起一片苦涩。
母亲在生弟弟的时候便难产离世,弟弟自小体弱,父亲为了给弟弟吃些滋补之物,早已将家中余财花的一干二净。
如今,小女孩也快到十五岁了,再过几个月,就必须得嫁人了。
不然,官府就要上门催婚,收取罚金,甚至强拉配朗了如今家里的情况,又实在是无力替她缴纳晚婚罚款了
可家里这般状况,拿不出一点嫁妆,又有谁愿意娶她呢?
女孩默默哀叹着,破旧的院门便传出一阵刺耳的朽木摩擦声。
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小男孩已经跑到了门前,跳到走进门的男人怀里:“父亲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