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巡查边防,否则,不会有任何人愿意到长城之外的马邑走一遭!
尤其是秦牧这样生居高位,且前途远大的将领,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马邑。
这就让刘信感到陷入了疑惑之中。
代王既然举兵,那作为当今心腹的秦牧,自然应当是被杀祭器才对!
即便是外界传闻的被流边卫戍,也不应该变成由秦牧主掌代北防务。
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这样的疑惑,刘信和随行的数百卫士,缓缓进入到了马邑之中。
与刘信所料相差无多作为边地城池,马邑从上到下,无一不透露出边地气息。
明显年代久远,却在反复整修之后屹立不倒的破旧城墙街道上行走着的军卒,以及明显出身军卒家庭,腰间系剑、背上挎弓的民众,以及冷清的市集。
就连刘信堂堂一介诸侯王的到来,都没能让这座城池的氛围转变稍许看着刘信的王驾,街道上的民众只是出于本能的将道路让出,待等王驾经过,又自然地投入到了自己的事务当中。
对于马邑城的百姓而言,只有一件事,足够让他们将注意力投入进去:战争!
位于长城之外的马邑城,作为汉室伸向草原的前哨站,其民众组成十分单一:军卒,军卒亲属,以及寥寥无几的行商。
须得一提的是:在汉室,从军士卒并非如后世那般,绝对与亲人分离的。
当士卒属于边防部队编制,且不在义务兵范畴,而是长期稳定的戍卒时,对于该士卒举家迁往驻扎地的要求,无论是地方官府还是中央部门,都是大开绿灯的。
中央也寄希望于通过这种兵带亲的模式,来改善边地地广人稀,土地无人耕种的状况,同时也能让边防战士拥有更坚定地战斗意志。
在这思想建设几近于无的时代,只有在身后的是手足亲人,身后便是家园之时,边防战士才会爆发出远高于平常时日的战斗意志,以及必胜的信念。
因为战败,意味着家破人亡,意味着妻离子散,意味着失去家园。
对于边防战士而言,将家人统统接到边境,也是很容易就能做出的决定。
相较于将家人扔在家乡,自己孤独的守卫边疆,无疑是将家人接到身边照顾,并陪伴自己更好一些。
虽然边境更危险,但对于本就生活拮据的底层百姓而言,也算是一种出路当士卒申请举家迁移驻扎地时,驻扎地所在的地方官府,也同样会对外来人口打开绿灯。
户口增长,那可是政绩来的!
为了表示对这一户忠肝义胆,原以为国家边防事业牺牲自我的家庭,地方官府也同样十分照顾:来了就发田地!
反正边地地广人稀,土地多到没人种,地方官府丝毫不介意将其中几百亩送给迁移而来的军卒家庭,并在往后的每一年,从这块田地上收取农税。
而这个迁移而来的家庭,也将完成财富膨胀的成就既然要迁居边地,那家乡的土地,自然是要卖出去的。
虽然家乡的田被售卖,但得到的钱,也同样可以在任何地方购买土地。
但在迁居边地之后,地方官府分配的土地,却是不需要这户人家花钱购买的!
只需要在往后的每年里,按照三十税一的比例,上缴农税即可若是运气好,年景不丰,边地甚至很有可能被中央免除农税!
就这样,中央完成了从内陆向边地的人口引流,迁移家庭大幅提高了家庭财富,边防将士将心心念念的亲人接到了身边,并得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保家卫国之中地方官也借此提高了耕作土地面积,提升了人口、户口,收获了政绩。
而相较于长城以内的城镇,马邑的常居人数明显少的多。
虽说马邑与身后的长城,理论上是一种掎角之势,守望相助的关系,但实际上,马邑顶多算是长城防线的前哨站,以及一个缓冲:当有敌入侵时,马邑城首先面临战争,从而为身后的长城防线赢得反应时间。
这就意味着相较于长城一线,马邑的战略位置更加危险,被攻破、被攻打的可能性都远大于身后的长城。
这从马邑之谋居然真的将军臣单于吸引过来,就可见一斑。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一座小城池,根本不需要着重巡视,只需要定期运送武器辎重,确保战争来临时,马邑能完成告警任务便足矣。
但是,马邑还有一个存在意义:为更北,距长城更远的武州塞,充当后援力量。
而在长城以北,马邑以北,乃至于武州塞以北这片靠近汉室边墙的草原上,实际上还生活着许多亲汉的草原部族,充当着汉匈边界的缓冲。
为了让这些部族,在必要时能完成其警报器的作用,马邑城和武州塞必须时刻处于最佳战斗状态,以保证这些部族在遇到匈奴大军南下之时,可以第一时间想到南下武州塞以内,寻求庇护。
所以马邑对于汉室边防的战略意义,实际上只低于同样身处长城外的云中城!
当刘信的王驾从马邑唯一可通行的城门:南门进入,并出现在城池中心的庭院之前时,秦牧正在客堂之内,迎接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就连刘信的到来,都没有让秦牧暂且放下这位客人,转而去招呼贵为诸侯的刘信。
被门房引入院内等候,且因秦牧的薄待而感到不满的刘信,在不远的将来,就会为今日的任性付出代价。
盖因为秦牧面前的贵客,乃韩襄王姬仓直系后代,历史上的汉弓高侯韩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