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为了避免在这个过程中,出现官僚贪腐的状况,得国便将这个扶立政策,交到了第三方机构手上负责。
一开始,得国百姓确实得到了许多好处,贫困百姓的生活,也得到了极大改善,贫穷的人越来越少。
但这时候,那个负责该项政策的机构,却开始慌了。
如果没有穷人了,我们还怎么替政府工作,还怎么赚钱?
出于这个考虑,这个机构开始挖起了国家的墙角。
没有穷人?
那就制造穷人?
让一个人变得富有或许很难,但让一个人变穷,哪怕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伙子,你上班一个月赚多少钱?
五千?
别干了你不上班,国家也会给你发四千五!
就少五百块钱,还不用上班,多好?
就这样,一个个自立自强的青年,在该机构的忽悠下辞去了工作,成为了贫穷人,并凭借贫困补助金,一生衣食无忧。
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反应过来上班赚五千,不上也有四千五的事,得国在这项政策上的开销越来越大,贫困者越来越多,而工作的人越来越少。
到了这时,得国政府却已经无法扭转局面了。
什么?总理要取消贫困福利?
那我们就换个总理吧!
在新时代西方所谓民煮的投票选举制度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得国的掌权者只能继续维持这个贫困扶立政策,坐视国家经济一点点衰落。
张苍所提出的疑虑,也同这件事一样:百姓得了好处,万一躺在这个财路上不起来了咋般?
“可定年限,限今岁之内,官府收诸般杂钱待今岁毕,则以其铜之多寡,另折钱。”
刘弘刚把自己的打算提出,张苍又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若如此,则今岁毕,必当有穷山恶岭之名云集,言其居所偏远,未得易钱之诏。”
“且易钱之令,受惠者多非民,乃奸诈商贾、彻侯勋贵,及至宗亲诸侯。”
“若民有此问,陛下或可拒然若勋臣问,宗亲问、诸侯问,该当若何?”
说到这里,张苍就长叹一口气:“若陛下允其易钱,此例一开,则国朝永无宁日。”
“陛下不允,则贵勋、宗室、诸侯,及褒胁民意之商贾,皆当以陛下举恶之,不复恭谦”
张苍说到这里,刘弘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逻辑漏洞了。
要想在经济秩序不被破坏的前提下,发行五铢新钱,就必须强硬的废黜各式旧钱。
可无论是底层的百姓,还是权贵诸侯,都是刘弘不敢强硬得罪的
得罪了权贵诸侯,或许明面上没事,但暗地里,却有的是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的空间。
再不济,这个问题也将在下一代刘氏皇帝的统治期间爆发勋贵惹不起刘弘,还惹不起刘弘地儿子了?
至于让百姓蒙受损失,那更是最不可能做的选择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外如是。
失去了民心的拥护,政权的统治根基就将动摇。
刘弘可不想老了老了,还得颤巍巍的写一道罪己诏,给天下百姓道歉。
刘弘原来的想法就是限期兑换:一年之内,旧钱可按原价值到官府兑换。
这样一来,百姓为了不遭受损失,就会乖乖把旧钱那道官府去,换回崭新的五铢钱。
但光是这个过程,可操作性就很大。
一年的时间,足够一些聪明人反复进行融五铢铸八铢拿八铢换五铢再融五铢铸八铢的循环数十次了。
即便不说这一种会让政府遭受巨大损失的可能,光是张苍所言的结果,刘弘就没有考虑到。
等时间期限到了,有人跑出来换钱咋般?
刘弘本来想的自然是拒绝,但张苍一语,却点醒了刘弘。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只要有利益,人能做出任何事,包括售卖绞杀自己的绳子!
而在汉室,就有这样一个势力庞大,思想又很狭隘的人群开国功侯二代,彻侯勋贵群体。
这些人,混吃等死不在话下,让他们为国为民,那就是难为他们数量可怜的脑细胞了贵族传到第三代,能自己穿衣吃饭,就已经算是相当优秀了!
当这帮二货发现,有一条来钱快,还不犯法的路子,那他们就不然会试图让这个路子永远通畅。
哪怕刘弘质问他们为什么不为国家考虑,他们也能面不改色的回怼一句:要是没有我们的祖辈,陛下如何能安坐这江山?
如今陛下富拥天下,我们搞点小钱钱花,陛下就不乐意了?
说好的世代罔替,与国同休呢?
到这里,刘弘对五铢钱的信心,就已经破碎殆尽。
准确的说,是对五铢钱铜钱七三的比例,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如果想发行新的货币,那必须要保证的一点是:新币的价值,必须和旧币相同。
就是说:八铢钱的铜钱比为三七,那新铸造五铢钱,也必须按照七三的比例。
只有这样,百姓才不会胡思乱想,而是乖乖地把八铢钱交到官府,换取含铜量,即价值相同的五铢钱。
等民间的各式杂钱大半被收回重铸,刘弘才有可能给出一个一年之后废黜的期限,在钱币统一的大趋势上踩一脚油门。
“呼还是想当然了。”
在历史上,刘邦施行三铢钱,却让三铢钱的面值达到了其价值的四倍,而吕后针对此,却只进行了三分之二的通货紧缩来应对发行八铢钱。
再后来,文帝刘恒登基之后,也再次做出了二分之一的通货紧缩,来作为经济政策调整发行四铢钱。
直到景帝一朝,货币的混乱导致吴王刘濞愈发富强,导致了吴楚之乱后,再到武帝一朝,汉室货币,才被猪爷发行的五铢钱所同意。
而汉武一朝所发行的五铢钱,就是以七分铜、二分铅、一分锡的比例铸造而成。
刘弘原本以为:吕后不直接发行五铢钱,是在照顾刘邦的面子而武帝发行的五铢钱,其铜铅比例应该为最佳。
但现在看来,却是刘弘远远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从汉三铢面值十二铢,高后八铢,再到文帝的四铢钱,实际上,这是汉室在代代接力,一点点抚平刘邦所造成的经济创伤。
至于刘彻发行五铢钱,则是在经济秩序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之后,才以单纯的统一货币为目的,才以铜七铅三的比例铸造发行。
淡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个收获铭记于心,刘弘再次望向张苍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淡然,和对历史的郑重。
“依御史大夫之间,朕若以铜三铅七之比铸钱五铢,暂不废其余铸钱,或可行?”
闻言,张苍终于安心的点了点头:“如此,五铢钱当优于三铢钱,比同半两、八铢矣。”
说到这里,张苍又似是想起什么般,笑着提示到:“及至废黜其余铸钱,陛下倒也不必命令。”
“只须传少府一言:民购主爵都尉之粮,只可凭钱五铢。”
“如此,民必多因购粮之故,重五铢,而轻其余杂钱。”
“不过数岁,则天下之钱尽为五铢,而不复见夕日旧币矣”
闻言,刘弘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认可。
以铜三铅七的比例铸钱,于刘弘原本定的比例相比,铜的含量少了一半还多!
这样一开,少府凭现有的铜所能铸造出的钱,也自然地翻了一倍以上。
主爵都尉购粮之事,也将因此而得到妥善解决。
“国有一老,如有一宝。”
“得北平侯莅任为朝,此朕之大幸,社稷之大福!”
诚恳的夸赞一声,刘弘便对张苍郑重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