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的历史上,武帝猪爷就曾凭借一手白鹿币,踏出了货币从贵重金属向其他媒介的尝试。
只不过白鹿皮这种货币,其造价难度实在太低,获取方式又实在太简单。
再加上武帝猪爷自己,最后也没能抵挡赖账不认的诱惑,才导致白鹿币,成为了一个史诗级的大骗局。
但光从历史上,白鹿币曾一度广受认可就可以看出:在汉室推行纸币,或类纸币形式的货币,是有一定实际操作空间的。
武帝朝的百姓能认可白鹿币那样的乐色,没道理刘弘这一朝的百姓,不认可更先进,也更可靠的其他货币。
更何况较之武帝猪爷,刘弘具有更高的节操,也具备更超强的金融认知,对于货币的本质,有着更明确的定位。
所以,刘弘决定趁着今年冬小麦的收购工作,推行西元版的粮票,也就是题中应有之理了。
“将此物,递于少府一观。”
一声轻唤过后,刘弘便将一个木盒稍举起,示意身旁的宦者令王忠递给殿下的田叔、田兰二人。
看着田叔满带疑惑的打开木盒,刘弘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大天朝的粮票,哪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想到的?”
没错,为了应对今年的冬小麦收购,以及汉室的货币短缺问题,刘弘率先做出的金融常识,便是后世二十世纪,华夏大地最具代表性的类货币:粮票。
这种西元版的粮票,以一张宽三寸,长五寸的麻布为底,其上有方方正正四个字:粟米十石。
在这四个打字的左下方,有类似货币编号的一串字体如田叔手中的粮票,便写有少府将作大臣署,粟米粮票壹两行小字。
看着手中的粗麻布片,田叔满是惊疑不定的望向身旁,同样一脸震惊的田兰。
过了许久,田叔如梦方醒般抬起头,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才迟疑间开口道:“陛下之意,乃民售少府宿麦,少府勿付之铜钱,反以此物,为”
沉吟许久,田叔才吐出一个自认为最恰当的词。
“为赊欠之凭证?”
闻言,刘弘淡笑着点了点头:“然。”
“此物名曰:粮票。”
“朕意:凡民售少府宿麦十石,即可得如此粮票者一凭此粮票,民可与治粟都尉任一售粮之处,领粟米十石。”
“如此几岁,待粮票之制为民熟知,及至每岁秋收,少府以粟米行粮价保护之策,亦可以此粮票行之。”
“若此制可成,则少府之担骤减,钱金之缺亦解,民亦勿须苦钱之重。”
对于如今的状况来说,印钱,确实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直接拿纸或布,上面写着铜钱几何,又很难让此时的百姓所接受。
所以,刘弘只能通过这种类似偷换概念的方式,来制止汉室的经济秩序,因为货币的短缺,而倒退回以物易物的远古时期。
有了粮票作为媒介,一切就都简单多了。
本质上来讲,刘弘所说的粮票之制,本质上还是以物易物百姓原本是拿冬小麦直接换粟米,如今只是变成了拿冬小麦,换面值为粟米几何的粮票而已。
这样一来,只要刘弘能保证,一张面值粟米十石的粮票,确确实实能换到十石粟米,那百姓就会认可粮票,作为货币等价物存在。
而这,也恰恰就是货币在金融秩序中,所具备的作用和地位:等价交换物。
有了这种具有实际意义的粮票,那就等同于,汉室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类纸币的存在和金融价值。
等粮票制度成熟,市场上开始出现有人拿铜钱买别人手中的粮票这种情况时,汉室,就将正式具备发行纸币的金融环境!
至于粮票的金融保障,较之纸币也来的更为容易只要少府随时能保证库存粮食足够,粮票就可以凭借其独特的粮本位,来支撑其金融地位。
那么,粮票推行的唯一隐患,就只剩下了一点。
“陛下行粮票之制,臣亦以为善然臣于此,略有些疑虑,恳请陛下解惑。”
以尽量温和的说辞,表达出自己要挑刺了的态度之后,田叔就将自己最后的疑虑,摆在了刘弘面前。
“臣昧死百拜,敢问陛下:若有狡诈之人得此粮票,以匠作之术造之以假,少府该当若何?”
说着,田叔还生怕刘弘听不懂般,指了指手中那张粮票左下角的标记。
“便如此处,粮票或得壹、贰、叁等序号,以别其不同然若少府得粮票二,其上皆名粟米粮票壹,少府该如何?”
闻言,刘弘却是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还不忘夸赞田叔一句:“卿见微知著,实公忠体国之臣。”
田叔话里的担忧,其实也非常好理解:如果有人做假钞,该怎么办?
或者说,这个粮票的防伪手段是什么?
能否有效避免有人造假?
当拿到两张序号一模一样的粮票时,少府又应该如何辨别真假?
但很显然:后世人对于假钞的研究,以及类似防伪手段的了解,比田叔这个汉室的土著,要领先数千年之久。
“其一者:凡粮票之换取,皆与民户籍所绑民欲以宿麦,换得少府之粮票,当持户渎同往。”
说着,刘弘也同样指了指田叔手中的粮票。
“便如此粟米粮票壹,此时乃少府所有,则内史所录之户籍,便当有录:粟米粮票壹,乃少府卿田叔所有。”
“若少府何日凭此票,于少府换粟米十石,则户籍亦当有所录:粟米粮票壹,原属少府卿田叔所有,后于少府易粟米十石,今归少府。”
言罢,刘弘又淡笑着翻了翻手:“及至造伪之防,卿不妨一番粮票,观其上所印,可有人胆敢造假?”
闻言,田叔略有些困惑的望向手中的粮票,不由自主的将其翻了个面。
看着那两枚正大方圆的红印,以及印间丞相臣食其少府臣叔的字样,田叔终是止住再问的念头,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