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想状态下,回马射甚至都不需要太用力的挽弓瞄准,就能让身后追赶的敌军,在巨大的动能下撞上剑羽,从而被射穿。
而折兰部族出发之前就以战死为首要目标,以死之前多杀几个敌人为次要目标的作战方式,在人类历史上出现的次数,都可谓是屈指可数。
满打满算,古希腊斯巴达军队算一支,新时代人民英雄军算一支,岛国二十世纪的天皇军队算一支。
完全将死亡置身事外,为了某一目标而甘愿献出生命的人,或许在在人类历史上数不胜数。
但除了以上这三支部队之外,人类历史上,几乎不可能有第五个部队,完全由无条件不怕死的战士组成。
人类历史上第四支不惧死亡,以死亡为荣耀,且人人向战的非人部队,便是公元前二世纪,存在于匈奴草原的折兰人!
如果亲眼看到折兰人参与的战争,并碰巧目睹了死亡冲锋之后的场景,后世人或许会惊诧道:这不是后市影视剧里,就算重伤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天皇兵吗?
没错。
在死亡冲锋的状态下,癫狂的折兰士兵不会再有任何理性、人性的思考。
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投掷着手里能拿到的一切硬物,甚至于用牙、用指甲撕扯敌人的血肉时,折兰战士脑海中想的,只有冲锋前,萨满祭司们做出的承诺。
战斗吧!
冲锋吧!
多杀几个敌人,然后光荣的回到雕神的怀抱吧!
每杀死一个敌人,就能得到雕神赐予的一片满地奶酪的草原杀死十个敌人,就将得到雕神赐予的一个国度!
雕神会保佑你们,拥有鹰雕一样锋利的利爪、锐利的眼睛,以及永远都不会退却的勇气!
在这种洗脑式的战争动员之下,每一个折兰部族的战士,都会变成一个嗜血的杀人狂!
即便是在草原上,折兰部族也是著名的刽子手聚集地。
就连每年五月的蹛林大会,折兰部族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参加。
不是因为不屑,也不是因为不想,或是其他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在蹛林大会之前,其他的部族会亲自找上折兰王,祈求他放自己部族的勇士一命。
这种情况下,就连身为单于的冒顿,也只能出于别让折兰部的杀人狂们把蹛林大会的参与者都杀了的目的,委婉的要求折兰王看看好戏就行了。
再加上折兰部族不事畜牧,其部众和古斯巴达人一样,从小都接受彻底的战斗技能训练,其余一切都由单于庭直接负责,就使得对于别参加蹛林大会的提议,历代折兰王也持有默认态度。
爷们儿吃喝拉撒都是单于养着,要牧畜、草场又没用!
结合此间种种,也就不难想象出:由匈奴单于庭为主导的战争,会是怎样的景象了。
作为单于庭镇压幕南的三驾马车,折兰、白羊、楼烦三部当仁不让。
只要单于庭的王帐出现,那战斗就必然不会缺了这三个部族的大纛。
而后,便是由白羊部族发起一波佯攻性质的冲锋,然后用回马射进行初步杀伤。
楼烦部弓骑兵的游荡在战场边缘,就像个悠闲游猎的贵族一般,用手中长弓点射敌方士卒的生命。
当敌人被吸引到一处空旷的区域时,便是折兰骑兵发起冲锋,和敌人肉搏厮杀的时刻。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被誉为单于庭三驾马车的折兰、白羊、楼烦三部,楼烦部算是最没有不可替代性的一个部族了。
折兰人的死亡冲锋,是单于庭仰仗的重器,其性质不亚于精神震慑。
白羊部落的回马射,虽然实际上并没有难度,但过去的尝试却表明:除非组建一支几万人的幼儿军,然后以白羊部族的作战方式训练二十年,否则,回马射的战术就不可能玩儿得转。
原因很简单:回马射战术施行的首要条件,是本方出于佯装逃亡姿态,敌方处于追击姿态。
难的自然不是把敌人惹毛,而后怒不可遏的追逐自己,也不是在骑马的路上往身后射一箭。
真正难掌握的,是如何保证正在施行回马射战术的弓骑部队,不会从佯装逃亡,变成真正的逃亡。
要是跑的太快了,那敌人看追不上,很有可能就不追了。
要是跑得慢了,万一被敌人辇上,那就是诈逃变成真逃亡了。
就算是跑的不快不慢,一直和敌人之间保持合理得距离,也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如何把戏演像,让敌人认为本方真的是在逃亡,回头射出去的箭只是慌不择路下的下意识反应,而不是早有预谋的陷阱?
如何做出一副恨不得马上跑出去一万里的架势,实际上却和敌方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眼看就要追上,实则却怎么都追不上的微妙距离?
这一切,都十分考验弓骑兵假装逃亡时的演技,以及对距离掌控的能力。
而和折兰部的死亡冲锋,以及白羊部族的回马射战术比起来,楼烦部族的特点,无疑是有些太过普遍。
射箭射的准,在草原上算什么本事?
在草原上,一个人射箭射的准,几乎就和汉室,一个男人种地种的好一样。
人均掌握的常规操作!
实际上,匈奴单于庭的三驾马车,之所以会有楼烦这个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的部族,主要还是政治原因。
白羊部族曾跟随冒顿参与厮杀头曼单于行动,算是冒顿的从龙元勋,其可靠性基本是满分。
折兰部族则是在冒顿成为匈奴单于后被征服,出于打不过就跪的逻辑,臣服在冒顿脚下。
而楼烦,在匈奴发起对东胡的国运之战时,都依旧是东胡王不可或缺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