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武却如出入公园一样轻松随意,他旁边的沈雁秋也没有半点紧张拘束的。
他们夫妻俩跟另外一对带孩子的夫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对夫妻是刚从下面回来的,带着没回过首都的孩子来庆祝一下,庆祝他们终于摆脱了艰难的岁月,得以回到这熟悉的城市。
侍应生非常热情地招呼陆元武和沈雁秋,主动帮两人拉出高背座椅,然后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陆元武让他把菜单给沈雁秋,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骨子里的高贵优雅让她忘记了一个普通乡下妇女进这种高档餐厅应有的姿态了,毕竟那不是发自内心的,演不出来。
沈雁秋看了看,这时候因为经济才开始恢复,牛排是限量供应的,但是猪排却很充足。
她给一人点了一份红菜汤、炸猪排、炸土豆、生菜,另外点了点其他的。
就在这时候,那边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只见那个孩子蹲在地板上就开始撒尿,她父母窘迫得脸色通红,又羞又愧,而周围的侍应生也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申斥的意味。
夫妻俩慌忙抱着孩子去洗手间,然后又拿了墩布回来帮忙拖地,一个劲地给侍应生们道歉。
其中一个男侍应生还忍不住一个劲地抱怨,言语十分轻慢,又让人拿香水来喷。
沈雁秋深吸一口气,把刀叉放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那侍应生更来劲了,“你看,客人们都不高兴了,你们带着孩子来,真是应该多注意才行,这样的氛围里,怎么能那么不注意卫生?”
夫妻俩十分抱歉。
沈雁秋朝着那侍应生打了个响指,这是当下一些西方人士吃饭呼唤侍应生的手段。
那侍应生显然愣了一下,却还是小碎步上前,“请问女士有什么需要的?”
因为陆元武和沈雁秋两人进来的时候,神情泰然自若,没有半点拘谨,而且他们穿的衣服看起来也很高档,不是那种磨毛卷边起球的普通工人,侍应生就觉得他们俩肯定是什么干部之家。
尤其陆元武还穿着军装,他多少都有点忌惮,就非常尊重。
沈雁秋:“请问你们任职之前受过服务生培训吗?”
那侍应生下意识点头:“当然,我们是最专业的!”
沈雁秋轻哂,“对客人横加指责,就是你们的专业?
你怕不是还以为二十年前呢?”
侍应生一下子噎住了。
沈雁秋继续道:“作为专业的服务生,你应该预料到一切可能的情况,看到孩子就要提防她会突然小便,留意她是不是会哭闹,给她准备合适的座椅和餐具,而不是出了状况就大呼小叫影响其他客人。”
“是是,您说得对!”
侍应生被她的气势压制住,一叠声地认错,然后又主动去跟那对夫妻道歉。
那夫妻俩原本因为女儿在地板上小便羞窘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带着孩子转身走开,又觉得走了更丢人,正骑虎难下呢。
这会儿被沈雁秋这么一开解,他们没错反而是侍应生的错,他们心里好受了很多。
夫妻俩抱着孩子过来跟沈雁秋和陆元武道谢,多谢他们解围。
沈雁秋起身,跟他们微微颔首,笑道:“没什么,我是在国营饭店工作的,作为服务人员,既要不卑不亢,又应该尊重顾客。
这是起码的礼仪。”
那位妻子忍不住惊讶道:“您是国营饭店的干部?
那可真不一样。”
这时候国营饭店里的服务员,一个个比西餐厅的还傲慢呢,那头颅恨不得扬到天上去,对顾客翻白眼、指责,那是家常便饭。
沈雁秋微微一笑,“当然,我们清河县国营饭店,不但菜品好吃,服务更是一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