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纪嫣然问话,扭头看了看一心沉迷的郎君,温柔的说道:
“相比武艺来讲,郎君文事更胜一筹!”
说完扭头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纪嫣然,笑着说道:
“郎君曾在稷下学宫偶遇法家韩非,韩非你可知道?”
说着,善柔看向纪嫣然。
纪嫣然闻言连忙点头,兴致勃勃的说道:
“知道知道,韩非乃荀夫子的高徒,一身所学集法术势之大成,著有说难一篇,尽显法家风范。
有人传言他受异人指点,发觉了法家之大弊,正在闭关悟道,难不成”
纪嫣然说到最后,捂着绣口,一脸震惊的看着善柔。
善柔笑容柔和,望向王学斌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当日我与郎君去听阴阳家邹夫子宣讲,恰巧偶遇韩非,他邀请我与郎君到他的小舍暂住一晚。
到了小舍,韩非邀请郎君在书房手谈了半晌,后来就传出了韩非经异人指点,窥见了法家之大弊,决意补全的传言,郎君听完还有些愧疚,他说”
说到这里,善柔忍不住掩面而笑,她开心,纪嫣然就开心不起来了,心里跟猫挠的似的,抱住善柔的手臂,摇晃道:
“姐姐,郎君啊呸!先生说的什么啊?”
说错话的纪嫣然面如脂染,心里羞涩到不行,强装无事,细细问到。
善柔闻言深深看了纪嫣然一眼,直看得纪嫣然羞怯难当,直欲掩面而去,善柔没有深究,径直说道:
“郎君觉得十分愧对韩非,郎君说,他当时也是因为韩非咄咄逼人,一气之下才掀翻了法家之弊病。
韩非的学说其实并无问题,郎君所言的弊病乃超越时代的问题,并不是当下需要解决的。
一代答案解决一代问题,用现在的答案去解决未来的问题,必然会弊病百出。
错的是时代,而不是韩非与法家,郎君对韩非和法家还是很推崇的!”
纪嫣然听闻此言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往常研习古圣之学时所遇到的一些困惑,如同晨霜遇到烈日一般,顿时消然无踪了。
这句话说通了其实就四个字,与时俱进,但是这四个字却凝聚了无比艰涩的智慧。
世间事本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诸子百家哪一个不清楚做学问要与时俱进?
问题是怎么进?
往哪进?
有多少人能脱离时代的局限性看穿未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王学斌这样横跨千年的。
“聊什么呢?”
王学斌看完了这一卷书,准备找纪嫣然再换一卷。
他现在看的都是纪嫣然的藏书,整整一座楼的书,有三四十部书是他没看过或者版本不同的。
这两天他足不出户就是在研究这些东西,一本论语就有四五个版本,每个版本的言论都有区别,甚至还有相互冲突的地方,非常有趣。
看完这些他还感叹不已。
什么万世师表?
一个牌坊罢了!
后世的论语早已不知被修改了多少遍。
每一字每一句都被解读出无数的微言大义,却不知手里的东西根本不是孔子原文。
历史啊,不愧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我与善姐姐在谈论韩非的学说呢!”
纪嫣然抢在善柔之前说出了这句话,脸色如丹霞一般。
王学斌看了她们一眼,以为说的是私房话,没有在意,顺着纪嫣然的话头接了下去。
“韩非啊也不知道他最新的述作出来没有,我也一直等候拜读呢!”
纪嫣然眼神敬慕的看着王学斌问道:
“先生对百家典籍都有研阅,不知先生推崇哪家学说?”
王学斌闻言摇头一笑:
“推崇?算不上推崇哪家,各有所长,百家注我而已!”
“百家著我?”
纪嫣然不解其意,好奇的看着王学斌。
王学斌见此解释道:
“借助着百家的学说,去完善自我的思想,不拘泥于经典本身,对各家学说都有吸收借鉴,谈不到推崇,充其量算是杂家。”
纪嫣然闻言心驰神往,开言赞叹道:
“先生这是要成一家之言啊!”
王学斌听到这话,连忙摆手。
“什么成一家之言?充其量算是拾诸子牙慧罢了,一家之言?实不敢当!”
纪嫣然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仪表,恭敬地说道:
“先生,小女近日正筹备一场论证大会,届时希望先生能够拔亢莅临,不吝指教!”
王学斌看了一眼庄重的纪嫣然,又看了看一脸殷切的善柔,点了点头。
“承蒙姑娘看重,在下必定如期而至!”
他的名声既然已经传开,那何不再添一根柴呢?
赵穆想要借刀杀人,那他就再加一把注,看看能钓上什么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