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背在他的腰上一滑,蹭开了他的衣袍。小腿靠着他。
南裕光叹息一声。
“想我了吗?”
她心里一震,抬了眼睛去看他。
怎么说呢,这话要是在郑阳那样温柔的问出来,她是要说一句想的,要是韩东升说…也不对,韩少大约不会问这样的话,他会用一句反问“你难道不想我?”而她只有点头的份儿…要是万兰州说呢,她会回他“鬼才要想你…”
而南裕光问,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了。
想,但是不敢想。
一想到他,就想到南驰啊…
她是这样一个怕疼的人。想到南驰,心就会疼。
于是她很少很少想。很少想过去,尤其是他。
就连电影,都很少看。
生怕在纷纷起身的人群里,伸手去抓一个不存在的臂膀。
生怕在看得无聊的时候,抢了旁人的爆米花…
生怕,生怕往事…怕旧人…
她的眼睛看着他,为何那样像一个孩子,那首比她年纪更老的歌里唱“乌溜溜的黑眼珠”,可她的眼睛葡萄似的,带着白霜似的水汽。
“南裕光…”她喃喃的低语,手从他后颈上抚上去,“怎么头发这样短了…”
二人明明在做那样亲密的事情,南裕光的腰…她的腿,在滑腻的触感里分不清楚的水渍。可偏偏二人在说着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从二人认识开始…
他说第一次送她回家…
她说记得去看他打球…
他说第一次牵了她的手…
直到,他的理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从脉脉温情,到狂热的掠夺…再是只有她的喘息…
尖锐的叫声,温存的叹息。一丝丝的生气,再到静静的,迷糊糊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南裕光拿了被子给她盖好。
才十一月初,北京的晚上已经很冷了,虽然还没有统一供暖,可这间屋子里的温度大概有二十多度,在这样温度下,她会淘气地伸出一只手臂,或是一截子腿,总之,就是不会好好睡觉就是了。
南裕光起身,修长矫健的身子就这样赤着,踩踏在厚厚的毛毡上。他从立柜里拿出一条银灰色的狐狸毛领,一件白色的袍子,放在了她的枕边。这样她醒来之后,即使他不在,也不用下床去拿衣服…
他是一个话不多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沉默寡言。
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心事,也不会讨人喜欢。
但他一直看得很透。
她找上他,只是因为南驰吧…她一直,跟个孩子一样,自私,无辜,聪明却不懂得世故人情。
他总记得她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疼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好像永远也擦不干。他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听过的,没听过的哄女孩子的话都说尽了。当时他想,怎么办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她不要哭。
南裕光觉得自己不懂女孩子的心事。包括她的。
曾经有女孩子给他送东西,老是时不时地找他说话,他却觉得不自在。不知道和这人有什么话好说的。后来有人说那女的是喜欢他的,可转眼好像她也有了男朋友。
他不知道喜欢,是应该像电影里那样两个小时就是一生?还是做永远都不会再见的情人?还是,甜甜蜜蜜的灰姑娘式一见钟情呢?
他明明可以记得下她的习惯,她喜欢吃的,喜欢用的…却实在不知道怎样哄她开心。
有一回她和他看了电影回去,瞧见路边有人推着车卖花。她看了看那卖花的人,走过了,还回头去看了一眼。他看见了,只觉得大约是好奇而已——她又不说话,他怎么知道她想要有人送她呢!
而且,也不是多好看的,连玫瑰也不是,就是一把一把的堆着的,还带着从批发处包的旧报纸。真不像花店里那样包装精美。就只是,一把洋菊而已。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如果知道她想要的话,南裕光想,他会给她买的。
如果是郑阳,南裕光苦笑,一定会给她买的。
就连万兰州,都曾经大张旗鼓地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了一大把玫瑰给她——而她,罕见地给了万兰州一个星期的好脸色。
可是太迟了。
他默默地把她露出的手臂塞回被子里。
五年了。他想,我用五年明白了为什么想念。
而你,请给我一个五年…
让你在我的身边…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