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闭了眼睛让他画——她有些看不得他那双桃花眼,何况他靠的那样近。何悦是风月场一流的玩家——关汉卿在南吕一枝花里写: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口燕作、会吟、会双陆…他真个是阎王带走了才不往那烟花路上走的家子,这些玩儿的,哪有他不会的?
须臾真个勾了个小元宝樱唇,比她原本的唇大些,却比正常的又略小些。何悦放了笔,又跟那化妆师说,“片子给她拨小点儿,她脸小,再遮就没了。”
这一上好妆,苗不想同志那腐朽的气质,那纸醉金迷的慵懒,那娇脆羞软的芙蓉面,让这戏妆一衬,那真是相得益彰。就连朱心都有些可惜——不知道谁家养的美妞儿,只怕今晚要沦陷。可她生性凉薄,自然不会为着一个陌生的女的去得罪何悦。何况朱心又想——指不定她还借此傍个高枝儿呢!
不一会儿,听着外头放起了音乐,竟是很洋派很老旧的仿佛留声机里出来的门德尔松,何悦笑着说,“看来人陆陆续续到了,我给你们挑衣服去。”不一会儿拿了一件小生的褶子给了朱心,给苗不想的,居然是一件儿白色绣梅花的旗袍,和一件同色系的女帔,朱心笑着蹬他一眼,“偏心。”她一眼看出了,瑞蚨祥的绣工。
娇包包更惊讶了,“不是穿戏装么?”怎么旗袍都出来了,她可梳的是大头啊!这样不是有点儿不伦不类的么?
朱心笑着说,“这是个趴体,又不是上台演出,听何少的,总没错儿。”
一句“何少”,把个苗特工一下子弄了个愣,这就是“何悦”?这么顺利啊!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心里想着怎么弄他一根头发。
何悦在镜子里看见她瞧自己,心里不以为然——大约又是一个想攀附的呗!不过这样也好,他想,玩儿起来没负担。
不一会儿,何悦接到个电话,他说了声,“文苏…”就大步踏出去了。留了两个女孩在这里换衣服上头饰。
朱心带了她去里间换衣服,一边说,“得快点儿啦,文苏来了。”
娇包包好奇地问,“文苏是谁?”
朱心看了她一眼,果然不是这个圈子里的,连文苏都不知道——不过一想,文苏又岂是谁都能认识的?笑了笑说,“他呀,是个会玩儿的。”
何止是会玩儿的!文苏,那是开国元勋、元帅文未成的重孙!这个活成了精致传说的男人,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可他玩过的东西,玩过的人,没有一样儿不迅速地风靡这子弟圈儿!他没有任何职务,只有一个从来也不大管的古玩店。他一生的乐趣仿佛就是玩,越玩越特别,越玩越刺激…为什么今晚这儿的女人都打扮成个妖娆花旦的模样?还不是因着他前些日子搞了一出“活粉戏”,衣冠楚楚的玩儿四个小花旦,号称“四花五洞”,那****,那荡,那骚,把这一群小二代近期都迷上了这个调调——那给苗不想惹了点麻烦的俞往不也勾搭了个旦角么,这根源就在这儿呐!
何悦就是文苏的追捧者,二人算死党,同流合污的那种。可何悦的格调那和文苏比就有些差距了,多少带点匪气。可文苏那是邪毒入骨,传闻他冬天的时候,要用女人来取暖——和杨国忠一个调调,他喝的茶,要在最美艳的女人胸前团揉,传闻太多太多了…
娇包包跟在朱心后面进了一个用珠帘和屏风临时围起来的小包里,正面却如看戏一样围着一个圆形的台,可说是舞台又有些小。此时已经能听见男男女女交谈的窃语,瞧得见那水钻头面散射出的亮闪闪的摇曳生姿。
朱心问她喝什么。
她想着不是酒就可以了,点了杯橙汁。
不一会儿有人来和朱心说了几句话,朱心笑了笑,扯了她说,“走,瞧瞧热闹去”。走到这艳荡的屋子里的时候,眼睛刷的睁大了——捂了脸就要跑。
“要长针眼鸟!”她想,“恕不奉陪鸟。”
只见正当间儿做着的一位金尊玉贵,论长相堪比万兰州的俊帅男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何悦。何悦呢?旁若无人地正捧着雪脯喝奶呢!他旁边,脚下,玉体横陈,都画了戏装,奇特的像是缠着唐僧的蜘蛛精。尽管暖气开的很足,可这些姑娘穿的…苗老太太心里替她们觉着冷,脸上却热得要着火!
她无语地想,“我可是gc主义接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