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才觉得,或许以往种种都错了。
萧景云身后的宫女移步上前,手中的托盘里两盏酒水,“知风大人,皇上御赐的远行酒。”
他将其中一个拿起,一饮而尽。
他又拿起另一个酒盏,递到她的面前。
慕容馨当然明白,这酒她不能不喝。御赐的东西,等同圣旨,不是可以视而不见的。可是,不应该是他递给自己。
“喝了。”他的声音从未如此陌生。
她望着盏中微微的涟漪,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酒入喉,辛辣而微苦。
“知风……大人……”远处妙言手中抱着什么,小心地唤道。
慕容馨微微颔首,妙言急急走到近前,“这个……大人是不是要随身带着……”
妙言手中捧着的,是子归,已然绽放。
慕容馨伸出手去,触及那琉璃瓶身,琉璃应声而碎。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一缕青丝飘摇而过……
而子归淡紫色的花瓣,很快就开始枯萎凋谢,不过几个瞬息已消散无踪,唯余瓶底细细的砂石。
慕容馨觉得微微的晕眩,她抬眼望向萧景云,“酒里是什么?”
他望着她不可置信的面容,“一路会很辛苦……助你安歇……”
她几乎已经无法站立,萧景云下意识伸出手欲扶她,又缓缓收回。
北夏的宫女已款款上前,一左一右将慕容馨扶住,“姑娘该更衣了。”
莹莹开妆镜,掬泉水以净面,檀梳篦绾乌丝,振绣衣披罗裳。为慕容馨梳妆的,是北夏宫中司衣女官。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镜中的自己,她已几乎无法认出。
末了,金步摇伏成花枝,一爵九华,簪于额前发间,缀五彩玉垂下。
慕容馨为酒药所困,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人摆布。
妆毕,她由两位宫女搀扶着出了红帐,往南面行了拜礼。
耳边女官柔声安慰道:“姑娘,此番虽远离故土,总有机会回来探望亲人,不必过于伤怀……”
萧景云站在远处,眼见她一身红妆,掩在步摇后的娇颜明艳动人。负在身后紧握的手,青筋尽显。
眼见一人一马很快到了眼前,马上之人翻身下马,“六王爷,许久未见了……”
萧景云这才看清来人竟是元辰,当初秋狝一别,这位深受元澈偏爱的皇弟就不知去了哪里。早先据说在古越出现过,如何此刻又现身在两国的疆界?
当下掩下疑虑,迎了上去。
元辰与他寒暄几句,转眼看向一旁红妆耀目的慕容馨,“你们陛下当真舍得……六王爷也舍得?”
萧景云神色微沉,方要开口,已被元辰打断,“舍得舍不得也是我北夏的人了……”说罢上前扶了慕容馨的手,亲自送上了车驾。
“姑娘,不想你我缘分不浅。当日街头一遇,秋狝一面,可曾想到今日一幕?”元辰半似玩笑。
慕容馨由他将自己搀扶了坐好,他又俯身至耳边:“姑娘不如多休息休息,这一路想必会颇为颠簸……”说罢掀帘而出。
片刻,她听见车马辘辘,一行车马已往北方而去。她却仿佛仍可看见他的身影,和一地破碎的琉璃。
猛地倦意袭来,她再支撑不住,软软靠在车厢上。
水泽很快铺满了面庞,没入裙裾的一片嫣红之中。
“姐姐这么好看为何流泪?”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