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眼中的明珠与初见时又不同。简洁明了的窄袖束腰的直裾裙,湖蓝的颜色分明颇显老气,但穿在她身,却极大的修饰了她逼人的容貌,显得她沉稳大方,美得赏心悦目。
朱祎睿是第一次见到月明华。他早已听说元阁老收了此子为徒弟,今日一见,只觉他相貌俊美,一双明亮的星眸灵气逼人。
衙役带出一名身材极其健硕高大的碧眼洋人,恭敬的道:“各位大人、月大小姐。此人就是犯事的洋商!”
那洋人铁锁加身,愤怒的叽哩咕噜一通喊话!听得黎王只觉聒燥。不由皱眉,怒喝道:“在我大明的朝堂大呼小喝藐视公堂!拖下去打十板子!”
那洋商一见衙役来捉他,更加紧张,竟在堂与衙役对峙起来!
明珠微微挑眉:居然是只俄熊!
她在穆九那儿,见过英、法、西班牙甚至是波斯人,还是第一次在国内见到俄国人!
她好奇的用俄语问:“这位先生,贵国现在,是瓦西里大公执政么?”
那洋商蓦地一怔,停止了挣扎。眼珠子转了几圈,不可思议的喊:“天哪。终于有一个听得懂我的话的中国人了!”
黎王与睿王俱是瞠目结舌!
“她竟然真的懂洋文?!”
钟县令笑着瞄了眼黎王,问:“明珠啊,他是哪国人哪?”
明珠应道:“俄国人。领土与我国东北接壤。”
黎王不可思议的问:“你何时学得俄文?”
明珠懒得理他,问钟县令道:“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黎王被明珠忽视,面色微沉。
钟县令满意的点点头:“问他昨晚发生了何事!他的朋友是怎么死的?”
明珠一一问了,翻译道:“他说他昨天酒喝得太多,睡得很沉,没发觉他的朋友有什么状况。”
县令皱眉:“传仵作。”
仵作堂,跪拜道:“死者的身未发现明显伤痕。经推断,或许是昨日他饮酒过量,醉酒后发生窒息而死。”
明华自始至终都在观察那洋人的神态。见他听完仵作的话后,神情似乎一松?他眉心微蹙:有古怪!
“明珠。”明华在妹子的耳边轻声道,“那洋人,似乎听得懂中文!”
明珠双眸一眯:“哦?”
“试试他!”明华低声道。
明珠点头,问那俄商:“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来大明做什么生意?昨日你们为何醉酒?”
俄商答道:“安德鲁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来这边做宝石生意!昨天我们一时高兴多喝了点酒。”他指着狱卒,“他们搜走了我身的宝石!你们必须一块也不少的还给我!”
明珠对钟县令道:“请钟大人将昨日从他们身搜走的宝石拿到堂容我一观。”
钟县令瞪了眼狱卒:“还不快去!”
通常碰到这样的事儿,狱卒们哪有不借机发财的道理?反正这些洋人的话谁也听不懂,便宜占了就占了呗。不过好在他们也算有眼见,一看黎王和北海王世子也到场观审,立即将贪没的东西都缴了来。此时一齐送到了钟县令的堂。
那俄商瞪圆眼睛,扑倒在案大叫:“我的宝石!”
两只细绒布袋,一黑一蓝。面用绣着俄文字母以区分两人的物品。但是,问题来了!狱卒贪下这些宝石,再重新缴时,根本分不清哪块宝石到底是谁的,所以各色的宝石没放在袋子里,混在一块儿红的蓝的绿的,闪闪发光都摊在盘子里。其中一块半透明的宝石尤其特别,宝石中仿佛有一层蒙蒙的烟雾,烟雾中,山水如画,棕色的珊瑚状的草叶舒展着身姿。
明珠眼睛微微一眯:海洋玉髓!在前世,这块海洋玉髓不算贵重。但是在开采还不发达的明朝,这块玉髓在世人眼中,恐怕是珍惜至极的宝贝!
钟县令、黎王和世子都注意到这块宝石,暗暗称奇:石中带画,妙极
明华此时走至俄商身边,温温和和的道:“哪些宝石是你的?你自己挑出来拿走吧!”
那俄商兴高采烈,急忙伸手去捞宝石!第一块宝石,便是那枚稀有的海洋玉髓!
明华猛地按住他的手!冷声道:“既然听得懂中文,为何装了两天的疯傻?”
俄商手臂一僵,神色莫名其妙的又一通俄文冲口而出。
明珠冷冷的道:“不用装了。你懂汉语。”
县令和黎王、世子,都看出了关窍。
朱祎睿嘲讽道:“或许他只听得懂让他拿走自己的宝石这句话?”心中暗赞明华观察入微,又伺机而发,一击即中!难怪元阁老要收他为徒呢!
钟县令含笑点头:这对兄妹,不负所望,不负所望啊!
明华又问:“这块宝石到底是不是你的?”
俄商面色一变!
“我想你们所住的地方,一定有不少其他的洋商。想来,定能找到一两个认出这块宝石的人。”明华成竹在胸,“你说是不是?”
俄商还未答话,钟县令猛的一拍惊堂木:“说,你是不是为了贪没这块稀有的宝石,所以昨晚闷死了你的朋友?!”
俄商大惊失色,猛的一挥手,将明华重重的甩开!
眼见明华要摔个重伤,明珠惊呼声中,朱祎睿飞快的起身伸臂托住了明华。
明华站稳身子,笑道:“多谢世子。”
朱祎睿嗯了声,推开他大声道:“不论死活,拿下俄人!”
一场混战后,俄商伏地认罪。
黎王只瞧得目瞪口呆。
钟县令在旁笑道:“黎王殿下不必讶异!月公子是元阁老的入室弟子。元阁老的弟子,自是不同凡俗的!”
元阁老的弟子!黎王惊讶后,微微苦笑。他瞧瞧明珠,又瞧瞧明华,想到故意激起民愤的明岚,暗道:月向宁是怎么生出这一窝子女的?个个不凡!第一次,他心底生出了些许悔意:看样子,这笔买卖的确是有点儿不太划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