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经不起这等摧残,早已断成几截。珍珠的表面已经满是纹路,金丝断得断,歪得歪。可即便如此,沈言还是从这枚残破不堪的首饰上依稀看到它原本华丽美艳的模样。难怪女儿求之不得,羞恼之下宁愿毁之!
月向宁不愧是当世名匠啊!
这事办得真是——他少不了还得跟月向宁,这个未来的亲家打个招呼。
“你做得好事!”眼见女儿含着泪,战战兢兢的挪步进来。沈言怜惜之下,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砸人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后果?”
英氏心痛女儿,忙道:“她也是一时冲动。”
“冲动?”沈言冷笑,“今日她一时冲动有你我替她圆场。明日若嫁人了,在夫家一时冲动,还有谁能这样帮她?”
英氏听了心中一震,当即不再开口。丈夫说得不错,女儿这脾气,是被纵坏了。若嫁了人,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你可知你店里遇到的两个姑娘是谁家的?”沈言淡淡的问。
安苹厥了嘴:“说是梅家的小姐。不过商户人家而已。”
沈安和忍不住呵了一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英氏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她的祖上也是生意人呢。
“商户人家?”沈言轻笑了声,“那你可知这首饰是谁做的?”
安苹偷偷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看大哥,低头不语。
英氏不觉蹙眉:夫君此话何意?
“知道,还是不知道?”沈言目光如箭,“梅家两位姑娘可有告诉你,这首饰是她们的姨父月向宁所做?月向宁是何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安和嘴唇紧抿,眼中有藏不住的怒气。
英氏也讶然了!丫头这事办得太不地到了!两家的亲事还没退呢!女儿竟然将兄长未来岳父做的东西给砸了,这事传出去,老爷何等的难堪?女儿将来还想嫁什么好人家?本来还想找个由头退婚,现在把柄反倒落在对方手上了。这事真是!英氏捏了手心,安苹必须严加管教!
“月向宁,是我合浦县首屈一指的金匠大师。十五年前便奉诏入宫侍奉贵人。你大哥,与他的长女月明珠自小定了娃娃亲。你若是还有几分机灵,还知道给你爹、你娘、你大哥留几分脸面,就做不出这等事来!”
安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许月容当时就说了:听说月大师的女儿和你大哥自小订亲。原来是一家人呢。
若是她顺了许月容的话下台阶,便没现在的事了。可当时她却是怎么想的?月向宁不过是个工匠,他的女儿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大哥?母亲也透露过要退婚的意思,她才不管不顾的发了火。又怪起许月容来,不曾拦着她。
吴嬷嬷不停的给她使眼色,她只好委委屈屈的跪下来,流泪道:“女儿错了。女儿愿上门道歉。自关禁闭三个月。罚抄女戒!请爹爹成全。”
总算还有几分眼色。英氏松了口气。
沈言的脸色果然好了几分。沉吟道:“上门就不必了。这阵子给她吃些清淡的东西,好好降降火吧。”
一幢风波总算了结。但坊间关于沈家小姐脾气不好的传闻却一时止不住。英氏原本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但此事因月向宁而起,又事关女儿的前程,心底退婚的决定,更加坚定。
沈言原本并不赞同退婚。怕被乡亲议论捧高踩低嫌贫爱富。但听得月明珠在京城的荒唐事后便有些犹豫不决。英氏又道:“月向宁回乡后不住老宅,反在外面租了个宅子,这是为何?还不是怕得罪的贵人迁怒到兄弟头上。他兄弟现在也是个县丞了。”
沈言皱眉:“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原本还想找个借口试探他们的口风。现在出了安苹的事,恰好是个机会。”英氏微露笑容。“照理说出了这事儿,我家怎么也该上门打个招呼。我们暂时不去理他。且看他如何回应。若是识趣的,便该来主动退婚。若是不识趣,我们再想法子应对。总之,那样一个坏了名声的姑娘,运气再好,也配不上我们的儿子。”
沈言迟疑一阵,终是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