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没有多少的灯光,保留着多少旧年的样子,木石结合的房屋,很少有电灯,今夜无月,显得老宅里格外的阴森,从远处楼上落下来的灯光,给所有的东西在地上留下了鬼蜮一般的影子。
安小语跟着向前走着,有点看不清地面,有两次都差点绊倒,靳长风好像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走得很轻松,只是不时地张一下手掌,看起来很疼的样子,安小语只看了两眼,又差点掉进坑了,再不敢分神。
老人带着他们穿过了前院,过了一道门,又进了一套院,然后经过一条长长的木廊,在木廊上能够看到远处房屋里的灯光,也没有像管理员的小屋那样寒酸到只有蜡烛,不过灯光的亮度确实没有那么高。
老人示意他们在门口稍等,他恭敬地站在了门的侧手,躬着身子清咳了一声,朗声道:“少爷,有客到了。”
老人做足了姿态,安小语看得发愣,这种情况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显然老人并不是这座老宅的主人,只是宅子里的老随从,而在面前的这个屋子里,就是老人的主人。
安小语也靳长风对视了一眼,保持了对老宅主人的尊敬,站在门口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屋子里有任何的回应,不由得有些纳闷,这屋子里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他们纳闷的时候,老人突然推开了门,站直了身子,示意他们进屋去。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既然老人说可以,那就客随主便。他们迈步踏进了房间,老人跟在身后,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的灯光很昏暗,但是让安小语找到了在东荒的感觉,灯光下是一个堂屋,两边各有一个侧屋,安小语走到了屋子的中央,寻找着老人口中的少爷,却发现就在右手边的侧屋里,有一个和整个老宅风格完全不和谐的东西躺在地上。
那是一个白色的睡眠舱,安小语以前在基地见过类似的。因为迟默讲过当初白苋的故事,她比较好奇怎么在宿舍怎么放得下基地里那么大的睡眠舱,于是上了星期坊查过,还有民用的便捷型号,和屋子里的这个差不多。
靳长风倒是不见外,直接走进了侧屋,安小语想要叫住他,但是又想看看睡眠舱里到底是谁,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老人尽到了一个随从的本分,垂手站在了侧屋门外的一边。
走近了睡眠舱,安小语向里看,就看到了一个长相一般的男生,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身上穿着简单的衣服。睡眠舱里充满了液体,显然是长期休眠的模式。
这就是老人口中的少爷?
正在安小语猜测的时候,靳长风已经把手并在身体两边,站在睡眠舱前鞠了一躬,安小语这才反应过来一直盯着人家看有点不礼貌,于是学着靳长风的样子,鞠了一躬。
转过身,老人的脸上带着些许感激,似乎在感谢他们对自己的主人抱有的敬意。接着老人让安小语和靳长风落座,上了茶,安小语连说不用忙,老人就坐在了另一边,有些疲惫的样子。
远处的街道依然能够传来枪声的回响,还有警方和军方用扩声器在对挟持卖场的歹徒进行警告,因为离得有些远,又有卖场的楼体挡着,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老人看着窗外,伸手敲着桌面,突然问:“两位贵客,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家主人的故事?”
靳长风微微颔首:“洗耳恭听。”
安小语诧异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男生,感觉他好像家世也很不简单的样子,怪不得老是那么臭屁,说什么话都带着一副自高自大的语气,而且应对这种情况得心应手。
腐败的二代!
翻了个白眼,安小语整了整颜色,老人的故事开始了。
老人的少爷,名字叫易哲,帝国古世家易家在三潮省分支的最后血脉。
帝国易家,起源于三千大帝时期。在三千大帝建立帝国之后,朝阁中的第一群元老中,占据民事主管的,就是这位易家的老祖宗,在帝国的史书上,都能够频频见到他的身影。
但是,这个世上没有永恒辉煌的世家,就算是三千大帝的血脉,如今也只能作为帝国的一个标志性象征被保存下来,失去了大部分的行政权力。不是说人们忘记了三千大帝的功绩,而是后代到底能够废物成什么样,老祖宗们永远都想象不出来。
易家也是这样,在经过了几千年的辉煌之后,易家再也没有出过一个政界要员,没有了在朝子弟的支持,家族的商界产业开始被别人所觊觎,就在四十年前,一场针对了易家的阴谋彻底降临。
从南北沿海开始,易家的产业遭到了不明方向的打击,打击力度之大,投入资金之雄厚,让人难以置信。易家马上意识到,是有多个世家在为了谋夺易家多少年的产业而行动。
易家做了最后的抗争,但是没有任何支持的家族,就算你要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瘦死的骆驼和两匹马呢?五匹马呢?
这一场暗斗显然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易家在经过了两年的斗争之后,终于放弃了全国所有的产业,被迫之下甚至和对手谈判,以放弃抵抗为条件,要求保留易家在帝都的宗家血脉。
谈判很成功,对手同意他们保留易家的古宅苟延残喘,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破落的家族会像传奇小说里写的那样重新崛起,就算留下了血脉,总会有消散的一天,而这一天,想来也不会太远。
如今,六十年过去,帝都的易家宗家,显然已经支离破碎,家族的老一辈郁郁而终,后辈也开始疏远,各自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只留下了一个易家的名头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