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那个娘们早上一起床,就往家放了一院子雪,现在雪化了,锅里还有两块烙饼,吃吧舍不得,不吃吧肚子还饿,依我说今天能在这京城溜达街的不管男女都是英雄好汉,多冷的天,狗皮帽子都遮不住风,更何况这陈年棉花大棉袄,死沉死沉的,要是能有一口热乎的美酒,那岂不是美哉。
老人家你的酒,一匹马过去,没看清脸,抛出来一壶酒,不偏不倚掉到怀里,再看酒还是热乎的,这老头赶紧哈空气解开酒壶盖,一口气喝下去,再看这老头美了,这酒可比他喝的酒糟强太多了,他舍不得一口气干了,还留了半壶藏在怀里。
回家不能让那婆娘知道,大街上人还没有几个,都腊八了,还下了这么大一场雪,能出来的人那都是吃饱撑着,老人家有酒暖身子,身子一热,精深抖擞,接着说那老阉狗梅宏胜,这梅宏胜谁都不怕,就连当今的皇帝陛下他都不怕。
但是他偏偏就怕一个人,就是那镇守边关的藩王,感情这梅宏胜怕的人就是踢过他屁股的六王爷,可不这六王爷何许人也,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可惜呀偏偏是个病秧子,要不这大冷的天,怕是六王爷就要进京了。
老人家揉了揉眼睛,刚才他老眼昏花,现在一回味,仔细一品,刚才给他酒的那个人好像胳膊上系着孝布,老人家突然不说话了,口中的酒也美滋美味,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这六王爷戎马一生,算是无愧于天地,熟悉老人家的人都问老人家怎么了。
老人家突然垂头丧气,眼圈含眼泪,猫腰往家门口走,还没走到家门口,一头栽进雪堆里,等到有人抬进屋里的时候,老人家对老伴说去看那锅里的饼还热乎不,给我来一块,原来这老人家也当过兵,而且就是六王爷麾下的卒子,只是年轻时候犯了点错,他舍不得军营也无可奈何,老人家动不了。
让人把柜子底下的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件锈迹斑斑的铁甲和折损的戟,老人家让老伴搀着他,他膝下无子,他说自个是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了,也走不了那么远了,就站在自家墙头往西看,他就能看到曾经的兄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当初死活要守护的天下。。
今天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老人家甩开自己的老伴,倔强的站在城墙上,嘴里振振有词说了句,阚凯泽恭送六哥仙游,再看老爷子对身后的老伴说了句去喊上镇子里的青壮男郑,就说我阚凯泽说的穿的体体面面,今儿老朽儿请他们这些后生去皇宫喝酒。
很多人都觉得这老头估计酒喝多喝糊涂了,老伴也无可奈何只能照办,你还别说镇子里的民风淳朴,老爷子的威望极高,这么大的雪居然一个都不差,全都开到阚凯泽家里,而且还带了一把藤椅。
有人抬着阚凯泽往京里走,沿途有人跟着,每走出几步,就有人点上一只炮仗,炮仗一响,跪倒一片,人越聚越多,居然都跟着来到了宫门口,宫门口看守的兵卒赶紧拦住问干什么的,阚凯泽只说了一句,老朽来给六哥吊丧。
再看没人认识老头,有兵卒上前推搡,阚凯泽说把梅宏胜这狗日的喊出来,再看兵卒觉得这老爷子糊涂了,好大的狗胆,那可是梅宏胜,皇帝陛下面前说一不二的大红人。
再看身后浩浩荡荡的百姓,兵卒也不敢上前自讨霉头,老爷子从身子里摸,摸了老半天,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找那半壶酒,那半壶酒就挂在他腰间,但是老爷子搓来搓去,搓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个布包,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件看上去像是半只老虎的物件,老爷子嘀嘀咕咕说了句好几十年了。
我一直贴身藏着,连我媳妇儿跟我睡觉我都得搂着它,本来以为我会走在六哥前面,可没想到居然还得我去把这活干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说完老爷子抚摸爱惜的虎符,突然高举在空中,对宫门口的守卫说了句,都跟老朽儿听着,这是真真切切的虎符,货真价实的,四十年前,先帝亲自御赐,老朽儿先不说身份。
就说这虎符的来历也能把你们吓死,老头吧唧吧唧嘴,突然对宫门里说了句,里面喘气的都给我听着,去把当朝的首辅给我喊出来,就说当年的阚老头要抽醒这个不孝的玩意儿,说完老爷子让青壮男郑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宫门口熙熙攘攘,宫门打开还没等老头站起身来,当朝的首辅赶紧热情的迎上来,嘴里一个劲的说你老人家怎么来了,真是折煞我了,阚凯泽看了一眼首辅,这不是他年轻时的那个首辅。。
而是那个老首辅家的混小子,老爷子根本没搭理他,只是勉强站直了身子,老伴上来一巴掌打在老头的脸上,过了四十几年,居然没享一天福,更不知道老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