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牛岭村一代绣花大娘松鸡婆的大儿范金生在昨天晚上安详离世的,亨年七十三岁。
对于父亲的离世,作为唯一女儿的范桂英没有过多的悲伤,她甚至认为父亲没病没痛走得那么安然自在是一件好事。
一个人,他轻轻的来到这个世上,然后又轻轻的走了,所有东西过过手而已,没能带走一丝云彩。年轻时没有拖累生他的人,年老了也没有连累他生的人,这可能是个完美人生。
一生没有进过手术室,没有进过lcu,没有卧床度日,没有插管抢救,而是像睡着了一样离开,这样的人,对他自己以及他的家人将是一种何等的幸运。
然而范金生就是这样一种人,纵观他平凡的一生,正如万千蝼蚁中小小的一个点,他的出现、存在乃至离开,都不会对世界构成任何那怕是一丁点儿的影响,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地球照样在转。
范金生这暂短而平凡的一生,我们不可能拿他与乔布斯或者是秦始皇他们相提并论。因为那样做是对普通人的人生价值观的一种歧视,是不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
像乔布斯和秦始皇这样的人,不竟是占极少数,而像范金生这样子的人却是普遍存在,是主流。
范金生这辈子除了会饮烧酒之外,他对整个地球,对人类,乃至对望牛岭村三组没有什么突出贡献。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判定他这辈子是白活了呢?这个问题,鉴于我水平有限,暂且不去探讨。但我要明确一点的是,范金生这辈子活得很开心,他从来没有为明天的事担忧过!他从小小的一杯酒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乐趣。
生老病死,此乃大自然的正常现象,正常规律,人类是无法抗拒,也无需抗拒的。
范桂英从文创小镇辞职回来二天,老爸就走了,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又或者是范金生是等到范桂英回来送终才肯撒手人寰?
父亲的离世,范桂英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范狗剩。范桂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他总是觉得范狗剩这个人虽然傻头傻脑,但够忠诚,是自己鞍前马后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范狗剩急匆跑了过来,问范桂英有什么事?
范桂英就说:“我爸昨晚走了,你帮他换上新衣服新鞋,准备去殡仪馆火化。”
范狗剩一听,就嚎啕大哭,就像他死了老爸一样:“这怎么可能的?我昨天才给他打了两斤烧酒,怎么今天就没有了?是不是睡得太死?”
狗剩说完就伸手去探范金生鼻子,果然是没气了。于是就说:“英姐,让我背上金生叔上大医院找最好的大夫抢救吧,应该还来得及!”
范狗剩说完真的是想去背范金生这条尸,却被范桂英当场制止了:“不用了,顺应自然吧!”
范狗剩帮范金生遗体换上新衣服之后,就跟着范桂英去找族中叔公们商量怎么样办后事。
十一叔公是村中最德高望重的也是最年长的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反正就知道再过两年,十一叔公就满一百岁了。
这个十一叔公读书不多,但写得一手很漂亮毛笔字,他不吸烟,偶尔饮点小酒,闲来就写下毛笔字,听听粤曲。他从不关心天下事,也不过问别人家里长短。他宁愿眯着眼睛在墙角晒太阳也不去议论别人的事。
范桂英和狗剩找到了十一叔公,范桂英叫了声:“十一叔公。”狗剩也跟着叫了一声:“十一叔公。”
十一叔公眯着眼睛问:“啊,是小英子和憨狗,有什么事吗?”
范桂英就说:“事就没什么事的,就是我老豆老爸昨晚死了。”
十一叔公听完,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似乎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是啊,像十一叔公这个年纪的人,经他亲手送走的人还少吗?经历多了,也就看惯了,自然了,就像送个亲人去车站坐车那么简单和自然。
“那就发丧办事呗。”十一叔公说:“你想怎么样去办!”
范桂英就说:“我范桂英一世人就这么个老爸,现在他老人家走了,我这个做女儿的,想尽点孝心,打算拿出我全部积累,把丧事当喜事来办,请全村男女老少来坐席,饮他三天,请唢呐队来吹他三天,然后给我爸风光大葬!”
十一叔公听完之后,脸色一沉,说:“小英仔,你这是铺张浪费不是尽孝。真正的尽孝,是生前的陪伴,是床前一碗水。生前就应该花钱尽孝,死后就应丧事从简,这才是道理!”